“初儿!”
“皇上!”
闻声回头,无数道惊喊声响彻,土方坍塌的太快,楚沐远饶是会武功,一旦反应过来就去拽段锦初,却终是慢了一步,背心被土块砸中,没来得及抢到段锦初的手臂!
段锦初失神的大脑,陡然间明朗,求生的本能令她急急的往外奔去,却没想到越慌越乱,一脚踩在裙角上,整个身体向前扑去!
“初儿!”
李承风大喊一声,飞奔向段锦初,却在即将探到段锦初肩膀时,被凤南天一掌袭来,将他生生的逼退回去,纠缠着他,阻止他去救段锦初!
与此同时,楚云璃和禁卫军亦冲了过去,在碎石黄土中,就近拽了楚沐远一把,由禁卫军接住,将楚沐远带出了坍塌地,而后一旋身,赶着代替李承风揽住了段锦初跌落的身子,“嘭!”一块石头击中了他的腿弯处,他痛呼一声,双腿弯屈,单膝跪在了地上!
“云璃!”
段锦初从劫后余生的震荡中反应过来,嘶喊一声欲回头,楚云璃却一手穿过她肩上的青丝,将她重重一推,大吼道:“接住她!”
身子失重般的,向前跌去,禁卫军冲过来四五人,将她牢牢的接住,未及回头,只见离越一剑砍死一名黑衣人后,凄厉的喊了一声,“主子——”便急掠向后方!
“云璃!”
楚沐远悲痛欲绝,加之背心的痛楚传来,眼前突然一黑,昏倒在了禁卫军怀中!
“皇上!”禁卫军急呼,将楚沐远向轿子方向抬去。
“轰——”
山坡完全塌陷,沙土弥漫中,再看不到那张熟悉的脸,听不到那声冷冽霸道的嗓音,一胚黄土,将他掩埋,从此,亦再看不到他深沉晦暗的感情……
“主子——”
“安静王爷——”
一道道的嘶吼,声震九霄,离越扑在土堆上,腥红了双目,有楚云璃的近身侍卫,有禁卫军,有武功高强还未受伤的江湖汉子扑过来,有用剑,有用手,有抄起铁橇的,皆拼命的往外刨着黄土……
段锦初被四名禁卫军搀扶着,如遭雷击一般,完全呆滞了神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方土堆,耳中充斥着各种悲鸣之声……
“师父,求您放过小师妹!”
“孽徒,背叛师门,自身难保,还敢为段锦初求情?找死!”
“师父,承风知错——”
李承风一边吃力的抵挡着,一边低姿态的求饶,然而,凤南天手下却一刻不留情,他一个招架不住,被拍中一掌,顿时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晃了几晃,凤南天冷哼一声,双指疾出,点了他全身大穴,将他扔在一边,狞笑道:“你的武功是师父所传,你以为你的反抗,有用吗?不自量力!”
一语落,从黑衣人与禁卫军继续的混战中,搜寻到呆傻的段锦初,与昏迷倒在轿前的楚沐远,凤南天继续狞笑着,飞身而起,率先朝着楚沐远攻去,此生,他活着的唯一信念,便是替段雪儿杀了楚沐远报仇雪恨!
彼时,禁卫军已战死无数,又一大批人扑在土推上,刨土救楚云璃,而忽视了楚沐远,何况,也没有多少人能抵挡得住凤南天出神入化的武功!
是以,在凤南天几招将守护楚沐远的禁卫军毙命后,又抬起一掌,欲劈向楚沐远的天灵盖时,旁的人发觉要去相救,已然来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高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极响亮的雕鸣!
凤南天一楞,与所有人一样,匆忙抬头去看,竟见一只巨大的黑雕驮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从高空中俯冲下来!
与此同时,无数道玄衣身影,以绝佳的轻功飞上山沿,手持长剑无声无息的杀向黑衣人,这一惊变,令凤南天大惊,玄衣卫!竟是慕天擎的玄衣卫!
思绪瞬息万变间,凤南天立刻劈掌向楚沐远,然而,此时反应过来,已然迟了一步,掌还没劈到,雕背上的玉潇子已将内力灌于五指,射出了手中的一锭金子,生生的击中了他的手腕,而后从雕背上一跃过来,将他逼的向一旁连退十几步,震惊中,亦不显慌乱的与玉潇子大战起来!
有了千名玄衣卫的加入,战局明显扭转,玄衣卫比之禁卫军,战斗力要强过百倍,残余的黑衣人,仅一柱香的时间,便尸横遍野,再无一人活着!
一袭戎装的楚云赫,自山路口上来,将战场粗略的扫视了一番,瞧到那仅剩一方的打斗,薄唇勾了勾,有玉潇子对付那黑蝙蝠一般打扮的凤南天,他大可放心,于是,缓步走向轿子!
“参见太子殿下!”
存活的禁卫军,拖着受伤的身子,在无比的惊愕中,跪地请安行礼,江湖汉子更是震惊,陆续跟着跪下。
“全部免礼!”楚云赫蹙眉,摆摆手。PumJ。
“谢太子殿下!”
“父皇!”
于近前,楚云赫才看清楚,楚沐远竟也来此,而此刻竟还是陷于昏迷中,玉潇子骑着大雕先行,他几日几夜没合眼,体力有些不支,是迎后赶来的,是以,此刻不由大惊,将楚沐远一把扶坐在怀中,急唤道:“父皇!父皇,儿臣是云赫!父皇您醒醒!”
然而,唤了多遍,楚沐远无任何反应,楚云赫不禁迅速吼道:“安羽安怿,带人将皇上即刻送回皇宫!”
“是,主子!”立在他身后的两人忙上前,将楚沐远抬进轿子,整队过来覆命的玄衣卫,调出一队,由安羽安怿带着,抬起轿子快步向山下而去!
楚云赫身躯轻颤着站起,目光胡乱的搜寻一圈,竟落到了那一抹粉衣的背影上,心跳,骤然停歇!
“主人,那似乎是夫人!”一名玄衣卫指着段锦初,愕然道。
楚云赫呼吸有些紊乱,将十指用力捏成拳,怀着满心的雀跃与激动,一步一步走向段锦初,而她僵立的身子,却突然一动,甩开搀扶她的禁卫军,朝着前方碎步奔去!
“云璃!”
段锦初悲怆的哭喊着,跪在了土堆旁,泪如雨下,浸湿了双颊,离越等人还在不停的刨着土,她亦如发疯般的,用双手刨着,凄声唤着,“云璃!云璃!你出来……出来!”
楚云赫的步子,倏然停在原地……
“云璃……你不要死,为什么?为什么要舍命救我?其实你可以逃出来的,可以的……”
一声声的悲鸣,流之不尽的泪水,将段锦初的绝望与不甘,悉数融入……
阴沉昏暗的天际,突然又是几道闪电划过,冷风更加肆虐,滂沱大雨,倾泻而下,将山涧的血水,反复冲刷……
离越与禁卫军还在挖土,不停的挖,什么也顾不得,只是拼命的挖……
段锦初泪痕和雨,将十指深深的刺入泥泞,湿土打在胸前,全身湿透,泥点沾了一脸,她仍旧尽自己所能的刨着,心中就一个信念,只要多刨一捧土,他便有多生还一分的机会,对他所有所有的恨,在此时,全部消融……他不过是一个爱到极端的男人,只是太想得到她……
一双大手,自肩后搂抱住她,按住她的双手,哽咽着嗓音,“初儿,让男人们去救二哥,你身子弱,还怀着身孕,不可糟蹋自己啊,快起来!”
段锦初缓缓侧目,对上那张梦里熟悉入骨的脸,泪水更像决堤的海,纷涌而出,“云赫,是你吗?云赫……是不是你?”
“是,我回来了,刚刚赶到!”楚云赫将她的双手从泥泞中拉出,已是血迹斑斑,血肉模糊,忍不住眸中滚落热泪,“初儿,你怎能这样?二哥他救你,不是让你反过来以手刨土救他的!”
段锦初抽噎着,“云赫,云璃他……”
“我知道,方才有禁卫军禀报我了,你赶紧起来,我让人先送你回去,我在这里盯着!”楚云赫说完,果断的将段锦初抱起,大步向另一顶绿呢轿子走去。
“不,云赫,我要等云璃,他是为救我才被埋进土里的,我要等他!”段锦初直摇头,哭叫着,朝土堆方向望着,激动异常。
“初儿……”
“主子!”
突然,离越一声惊喜的吼叫,令楚云赫的话咽回肚子,继而迅速转身回望,只见禁卫军已从土坑中,抬出了楚云璃的一只手臂,接着是他的整个身子,离越抱着他的头,一干人急步朝这边走来!
“云璃!”
段锦初狂喜的大喊,楚云赫亦面色动容,欲上前相迎,怀中又抱着人,是以,忙将段锦初放进轿子中,然后快步赶过去,看到楚云璃满脸满身的土,紧闭着眼睛不知死活的样子,蹙眉道:“迅速送到山下,往千江堤大营送去!”
离越迟疑道:“太子殿下,主子还是送回皇宫……”
擦一把额上的雨水,楚云赫说道:“皇宫距这里较远,且太医怕是无用,千江堤大营有神医,不可耽误了,山路滑,用轻功下去,快!”
“是!”离越不敢再怀疑,与众禁卫军抬着楚云璃快步走向山路口,楚云赫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忙又喊道:“禁卫军轻功不行,雨这么大有阻力,玄衣卫二队,立刻护送安静王到大营,请朱先生救治!”
“是,主人!”12271457
大雨滂沱中,二队玄衣卫百人,由一人背起楚云璃,几人在旁撑着,其它人护在周身,以绝顶的轻功向山下飞去!
而李承风仍被点着所有穴道,躺在雨幕中,无法动弹,亦无法出声,当看到段锦初以十指刨土时,心中焦急火燎,好在楚云赫竟来了,而他们却皆未看到他!
再说玉潇子,与凤南天一直打到其它山头,又一路打回来,凤南天高深的武功,着实是令他没有想到的,然而,也不是打不过凤南天,若论功力,他比凤南天要高出十几分,只是越打,他对凤南天的武功路数越生疑,是以,便以试探凤南天全部武功为目的,只使出五分功力,与其周旋着!
而凤南天眼见打不过,心中吃惊的同时,边打边往李承风这边退去,到近前时,晃了个虚招,然后猛的甩出一把毒粉,趁玉潇子紧急闪避之时,捞起地上的李承风一跃离去!
那一闪而逝的身影,恰被坐在轿中的段锦初瞧到,立刻着急的大喊,“承风哥哥!承风哥哥!”
楚云赫侧身过来,蹙眉道:“初儿,你喊什么?李承风在此吗?”
“是呀,是承风哥哥带我来的,我看到他被凤南天抓走了!”段锦初急急的指着那抹在雨幕中越来越远的黑影,解释道。
玉潇子奔过来,叹气道:“云赫,那个该死的凤南天,真是个狡猾的狐狸,竟让他给跑了,不过师父探出些他的门道来了,我们回营再说!”一口气说完,目光一闪,瞟到轿中的人,方才惊讶道:“初丫头!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京城吗?你跑这山上做什么?”
“师父,我……咳咳……”受了凉,喉咙有些痒,全身湿透的衣服又沾在身上,勾勒出了胸前的曲线,段锦初又难受又囧迫,忙放下轿帘,再不说话了。
“初儿,李承风现在难救,只能先顾你,淋了雨要是伤寒就麻烦了!”楚云赫微扯了扯唇,心中焦急,可惜现在手头没一件干衣服给段锦初,便偏回脸,看向玉潇子,“师父,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
过道凤心。“好!”玉潇子点点头,一招手,将黑雕招来,“下山!”
有玄衣卫来抬起轿子,可是大雨之中,抬轿子并不好用轻功下山,段锦初又挺着大肚子不能背着走,无奈之际,楚云赫和玉潇子各执她一只手臂,将她架在空中,向山下而去!
剩下的玄衣卫,及禁卫军、江湖汉子跟至后面,快速下得山去!
凤鸣山上,大雨一连下了几个时辰,满山的尸体,满山的血水,将这一方山涧,染成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