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铃声响起,milk睁开眼迅速按掉,看了看love还在熟睡,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溜进洗漱间。
敲门声在她刚洗完脸时响起,milk擦干脸上的水分去开门,门外的女人也顺势抬眼,彼此视线相对,传达出相同的震惊情绪。
“阿、阿姨您好。”
极其相似的场景,milk暗自掐了掐大腿确保自己不是在做一年前那场噩梦。
love母亲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milk心里发怵,love大概只交代了不回家住酒店,没提及原因。
正当milk忍受不了死亡审判一般的寂静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女人开口了:“love呢?”
milk忙不迭回应:“她还在睡!”
说着milk让出一个身位,一年前的记忆突然揪紧她的心,love母亲一脸冰霜用衣服裹着女儿的画面挥之不去,milk攥着裤缝补充道:“您先进客厅坐坐,我去叫醒love。”
内心祈祷着女人不要再次闯进卧房。
如果真闯了,她也没有拦住女人的立场,能做的只有挺直腰背故作镇定,先一步邀请女人进门,维持礼仪,把针锋相对的浓度降至最低。
love母亲轻轻摇头,伸出手:“你把这些拿给她就行,我不进去了。”
milk接过她递来的包,里面是些化妆品护肤品,love本就没打算拿,她们直接共用一套就好,不过既然love母亲送来了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好的,我会拿给love。”
女人小作点头后乘电梯离开,milk轻轻关上门,才松开攥拳的手,手心出了一层汗。
love母亲真的不反对了吗?恍惚之间milk还是感到不可思议,纠缠已久的梦魇似乎就快有消亡的一天,她的心也更加坦荡几分。
当然,如果阿姨来的时间更合适一点就好了……这两次都是在love被她折腾到昏睡不起的时候,很难不心虚啊……
回想起女人审视的目光,milk不禁又打了个寒战。
love醒后听她提起这事,颇为兴意盎然,脸上带着希望:“怎么样,我没乱说吧,母亲真的变了很多。”
从非常慑人的气场变成一般慑人的气场了,milk摆盘早餐的手微微颤抖。
一张气血充足的元气面庞出现眼前,love弯腰和低着头的milk对视:“怎么?不同意呀?”
“……”咽了咽口水,milk回答:“其实是我自己心里有鬼,不是你母亲的问题。”
love轻哼一声,“你还知道把我欺负惨了。”
milk要去亲她的脸颊被闪身躲过,呆笑着挠挠头,把早餐推到她面前。
“看得出来阿姨真的很关心love。”
明明只需要叫司机把东西送来就好,女人偏要大早晨亲自跑一趟,更多是为了确认love的安全。
“……是吗?”love恍惚了一下,这句疑问发自内心。
她从来觉得和母亲之间更像某种雇佣关系,关心这个词放在她们之间显得僭越了。
“但我想到母亲,都是些不太美好的画面——很嘈杂,但又冷冰冰的。”
训诫、指责、诘问,love从小听着这些,然后背负着愧疚长大。
人们总说母爱无私,可love觉得母亲施舍的那点可怜的爱也是有条件的。
她唯一记得很清楚的温情时刻,是考入最高学府那天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母亲递来一杯清亮的液体,笑着说love以后是可以喝酒的大人了,眼睛里的柔软分不清是微醺还是因为看向love。
那是她死水一潭的记忆里仅存的荡漾。
即便如此,她依旧割舍不下。母女之间有一缕天生的韧丝,love依旧因母亲开心而乐,因她生气而哭。
她不断地满足期待,时常在想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她只是母亲身上脱落下来的一段影子吗?
那为什么母亲不受她的影响?她们不是同源一体的分裂吗?
直到一年前她都被这些问题困住,而阴云扫开就是一夕之间的事。
母亲听完她愤慨坦白后难得的沉默,赶走男人时的坚决,还有那句“随时回来,这里是你的家”……
她竟然也可以左右母亲的行为吗……?
love第一感受是荒谬,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当时她分不出时间和精力去想别的事情,再之后和母亲提出退婚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被同意得很干脆。
还是很荒谬。现在milk说母亲很关心她更荒谬。
“坦白说,我对我母亲的记忆,也是一团糟。”milk坐到她旁边,执起她的手。
她们母亲站在天平的两端,一个过度操控,一个漠不关心,milk此时却能与love共情。
“但我在雪地掉队那次,大脑中有什么突然闪现,那是一幅似曾相识的画面。”
“陌生的环境,天空很昏暗,我正在迷路,在相似的树木之间来回穿行,随之而来却是……”milk紧了紧双手,“一脸焦急的母亲。”
milk以往谈及母亲总是不负责任的形象,此刻故事的展开令love疑惑:“pmilk想到的画面,是幻觉吗?”
“不,真实发生过的事。”
更多画面像牵扯的线头一样从记忆黑洞里钻出来,竟然真的有那么一次,她独自迷路后母亲找了一整天。
为什么她长大后一点印象也没有。
骂着骂着突然开始流泪的母亲,叁个月大的弟弟哭声吵闹,母亲抱着他竭力的臂膀在发抖,最终还是狼狈的小milk安抚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