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真太子骗作外室后古言

清流权珰(2 / 2)

孔风敛是冷栩自己挑的伴读,那日有个不知死活的人暗嘲她,她稍微用了点手段便令陛下将人杖毙。

行刑之时,冷栩在一堆世家里一眼看到那个梳蝉髻、身穿散花对襟大袖粉衫裙的姑娘。

她生得明眸善睐,所有人战战兢兢,她此刻却正在走神,甚至有些犯困,竭力在抑制自己打呵欠的模样,好似对这样肃杀的场景已习惯到厌倦。

冷栩觉得这姑娘有意思,合她眼缘,便再挑了她为伴读。

本来陛下给她挑的伴读只有贺兰尧一人的。

“皇儿,那个孩子你觉得如何?”皇帝指了指。

冷栩一眼望去,那人身穿浅青白衫雅袍,明澈温润,相貌极佳。对方极为识礼地朝她作揖,姿态大方地朝她一笑。

冷栩被这美色晃了下眼,又思及这大抵便是那位陛下最为欣赏的丞相之子贺兰尧,听闻他性情仁恕,天资卓绝,尤工笔墨。

于是她低头抿唇一笑,低声道:“儿臣觉得不错。”

陛下会心一笑便指了他为冷栩伴读。

一月以来,贺兰尧尽心尽力地伴她读书写字,而孔风敛则陪她吃喝玩乐,私底下讨论皇城里的八卦逸事。

冷栩打发了贺兰尧,孔风敛则留了下来,伴她回明光殿。

待宫人退去,孔风敛迫不及待地问道:“殿下,那少师留你下来所言何事?”

冷栩道:“今晨溥星来送簪子,被他瞧见了。他叫我不要同阉党关系过密。”

孔风敛瞧了瞧她发间簪钗,可惜道:“他们这些清流自然看不上阉党之流,可是谁叫人家八面玲珑,招人喜欢?”

“我素来觉得笑靥金不怎么好看,俗气且无甚芬芳。但这支簪确实脱俗,我方才在那太阳底下瞧着殿下发间这支钗,暖玉生光,玲珑婉转,真是妙极。”

“他送来的确实是好东西。”冷栩应道,拔下发间的笑靥金玛瑙连环簪递给她,“喜欢的话送你了。”

孔风敛摆了摆手,径直拿了盘樱桃分她一把,自己不见外地吃起来:“多谢殿下美意,我可不敢留溥星的物件,殿下还是自己留着罢。”

她口中含糊道:“不过溥星这人若不是宦官,恐怕便毫无指摘之处了。他生得又好看,不比那些呆板无趣的文官们赏心悦目?”孔风敛揶揄地笑了笑,“殿下那次见他不都为之一怔,真可惜。”

想起那日初见,冷栩无不赞同地点了点头,也将樱桃塞进口中。

入宫将近半月,冷栩才见到这位同锦衣卫倾轧争权,被清流排挤弹劾的司礼监首珰——溥星。

据说此人深得陛下宠爱,性情鸷忍,工于心计,是个不折不扣的奸佞善谗之徒。

那冷栩回宫之日怎会不见他的踪影?却是溥星日日随侍,伴陛下掌灯批旨,受了风寒,病中也仍旧不忘为陛下处理要务,因此病情加重,不得不回府修养。

直到他大病初愈,溥星立刻备下了厚礼前来拜见冷栩。

那是傍晚时分,冷栩刚从昆华殿伴驾后回殿,只见她的明光殿内的碧纱全部换作了饰着碧玉、明月珠的帘箔,一水的刻花透蓝玻璃瓶里堆满各色各样掐丝珐琅玉石牡丹,满殿清辉胜过星悬月明。

而溥星则捧着一瓶娇艳欲滴的火焰奴立在其中,柔柔晚风掠过他的衣袂,溥星抱着花回身朝冷栩行礼。

瞧见那张脸,冷栩便觉得这满殿明光艳卉也黯然失色。

非妖俊瑰姿不足以形容,光彩犹胜初日芙蓉。

“臣司礼监溥星参见殿下。”他的嗓音并不尖利拖沓,反倒清澈华丽。

冷栩这才回过神来:“平身。”

好大的手笔,好嚣张的气焰,在天子眼皮底下——未央宫内,将帝姬寝宫里的陈设说换便换。

冷栩心中冷静地想,眼睛却没法将目光从溥星脸上移开。

“臣怠慢殿下,烦请殿下恕罪。”他送上那一瓶花来,冷栩亲自接下了,客气道:“大人大病初愈,已是极为有心,大人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劳殿下记挂,臣不知殿下喜欢什么,便自作主张备下了一份礼,一片心意,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冷栩还未开口,殿内却忽然有玉石坠地,叮当作响,破碎之声犹如清泉一般。

她捧着花,惊讶地环顾四周,却是数枚隐于帘箔之间的玉禁步不断坠地。

眼前的人微微笑道:“这玉质破碎之声,确比琴瑟动人,不知殿下喜不喜欢。”

满殿清辉,花团锦簇,一片破碎之声,遍地雪白玉质,那些碎裂的玉全是上好的羊脂玉,同那日宋横雨系在她腰间的如出一辙。

溥星立在其中,毫不讶异,目光温温柔柔地看着冷栩,叫冷栩直起鸡皮疙瘩。

冷栩半晌才稳住声线答道:“大人送的,本宫自然很是喜欢。”

“那便好,殿下不喜的东西,臣亦不喜。”溥星低头一笑,冷栩一阵恍惚。

进宫那日陛下赏赐不断,金银珠宝,玉石华服纷纷呈上,入主明光殿的当夜,冷栩率先扯下了腰间那枚禁步,随手扔在地上,玉质柔脆,摔得四分五裂,还未等宫人上前清理,她迈步踩过那枚禁步,状似无意地碾了碾,叫那枚玉禁步再不能看。

这只是一件再不起眼的小事,溥星却能以此来献礼,不知宫内又有多少他的眼线。

冷栩不免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