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我与湫十,主城一百五十人,都在这里了。”宋昀诃接着道:“尖塔后,主城中实力同样不俗,但没够上名额的人也到了,我方才去清点了一下,一共是一千八百人。”
那一千八百人,是要从另一个入口打进鹿原秘境的。
诚然,那么大的蛋糕,谁都心动,能被分配到名额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即使冒着极高的死亡危险,也还是会有很多人选择铤而走险。这批人的数量不可小觑,甚至会是总名额的十倍、百倍之多。
秦冬霖颔首,又问:“该讲的都讲了吗?”
宋昀诃点头,道:“数月之前,我便命人将鹿原秘境的基本记载手抄几千份发下去给他们看了,方才又嘱咐了几句,都记着呢,他们心里有数。”
这样的场合,他们这些领队者最怕的就是底下带着的人愣头青,看着宝贝就不要命地往前冲,自诩实力不俗,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结果不仅自己送命,还得连累整支队伍。
“什么时候出发?”秦冬霖抬眸看了眼将天穹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各种穿行灵宝,问。
“已经有世家门派先走了。”宋昀诃看了眼左顾右盼的宋湫十,徐徐道:“等父亲嘱咐完事情,我们就可以出发。”
湫十在等宋呈殊和唐筎。
宋呈殊数十万年难得办一场寿宴,梦中的自己在他大寿前跟人跑了,给流岐山和主城极大的难堪,那一场寿宴,不知让多少人看了笑话,湫十根本不敢想那样的场景,她总觉得那不是自己能干出的事。
可,人都是这样,一旦存了疑念,便是看东成西,看朱成碧。
她没办法不多想,也总是觉得遗憾。
这一回,她原本想好好的,乖乖在家待着,陪着宋呈殊过一个开开心心的生辰。临门一脚,谁知道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打得人措手不及。
没让人等多久,宋呈殊和唐筎便出现在了广场上,湫十迎上去,被唐筎拉着手看了又看。
“鹿原秘境不比寻常秘境,你得收敛性子,不要胡来,跟在你兄长身后。”唐筎将她将鬓发别在耳后,声音温柔:“不要伤了自己。”
湫十那么欢腾的性子,现下也沉默下来。半晌,她将脑袋埋在唐筎的颈窝间,哼哼唧唧的,像是撒娇,也像是含糊不清的应答,跟小孩子一样。
宋呈殊才跟宋昀诃嘱咐完要注意的事项,回头看到这一幕,儒雅温润的面庞爬上了笑意,他上前两步,伸手抚了抚湫十的长发,笑道:“怎么就知道跟你母亲亲热,也不跟父亲说两句。”
湫十抬眸,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挪了挪身子,松开了一直捏着的手掌,掌心里躺着一块串好的玉佩。
莹润透亮的玉芯中,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金线,金线堆在一起,成了一棵枝叶繁盛的苍天树,树身通体金黄,伴有异象。玉佩上戴着的线也有讲究,由三股金线三股红线兑成,下面还缀着一颗硕大的东珠。
很吉祥的意头。
“原本想在父亲生辰日拿出来的,现在等不到了。”湫十鸦羽一样的长睫垂落,在眼睑下覆盖了一团浅浅的阴影,她低声道:“祝父亲后幅无疆,事事顺遂。”
湫十这副模样,宋呈殊看得心都塌了一角,他从湫十手中接过玉佩,又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声音温和:“我们小十有心了。”
“行,父亲一定时时戴在身上。”宋呈殊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叮嘱道:“进了秘境也别逞强,凡事听昀诃和冬霖的。”
“父亲给你的东西,带着了吗?”
“带上了。”湫十亮了亮手指上戴着的空间戒,点头道。
“好,去吧,别耽误了时间。”宋呈殊转头,目光落在长子身上,声音严肃起来:“该说的父亲都跟你说过了,出门在外,危险重重,凡事需三思后行。”
宋昀诃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区别对待,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是怎样的责任,他郑重其事地颔首,一一应下。
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
越来越多的灵宝破空,以极快的速度隐入云层,遁入空间裂缝中穿行。
主城出行的灵宝是那座玉宇宫殿,等最后一个人跃上去,宋昀诃看了眼下方站着的父母和长老团,对着伍斐和秦冬霖低语一句之后,催动了灵宝。
主城的这件灵宝很奇异,里面有数十座宫殿,亭台楼阁,嶙峋假山,粼粼湖光,皆在其中。每一处宫殿里都有数十间小房,他们这么多人也并不显得拥挤。
按照灵宝的穿行速度,从主城到鹿原,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灵殿上的都是些年轻人,才离了家,又将面临危险与机缘并存的挑战,跃跃欲试的有,暗暗担心的也有,但共通的一点,是都没什么心思修炼。
索性聚在一起聊天。
湫十的情绪不高,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大想说话,宋昀诃有意让她坐过去听着,她也兴致缺缺的,坐在一处小凉亭里踢石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这是?”伍斐伸手抚了抚下颚,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扇子敲了敲宋昀诃的手肘,“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以往能出家门,她不是最开心的一个吗?”
宋昀诃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两眼,见蔷薇花一样粉嫩的小姑娘坐在凉亭里,明月守在凉亭外,她托着腮,两条细长的眉拧着,确实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陆珏。”宋昀诃喊了正在跟人聊魔族大裂缝的陆珏一声,见陆珏望过来,长指点了点凉亭,道:“去,叫小十过来一起。”
陆珏啧了一声,抚着鼻梁骨从椅子上站起来:“连你这个亲兄长都唤不动,我去了也是白走一趟。”
宋昀诃笑着骂了他一句:“说那么多做什么,快去。”
没过多久,陆珏自己一个人回来了,他摊了摊手掌,道:“小十说没事,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房歇着了。”
“不舒服?”宋昀诃将伍斐落在他怀里的折扇丢了回去,敛眉起身,问:“怎么会突然不舒服?”
他再往凉亭口一望,果然已经没人了。
宋昀诃不放心,想跟过去问一问,但想着她摆明了不愿见人的态度,只得按捺着脚步,沉吟片刻后,道:“去请医官,给姑娘看一看。”
他身边的从侍立刻应声下去了。
“诶。”伍斐顶着张温润君子的面庞,就爱干些揶揄打趣的事,他敲了下秦冬霖靠着的椅背,问:“怎么了?你们两吵架了?”
他摩挲着下巴,有理有据地猜测:“或者是,上次的事还没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