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允诺我,在帝陵现世之前,解决一切试图搜查我踪迹的麻烦东西,如此,你我之间,便算不亏不欠,之后中正十二司的那些老家伙们醒过来,我亲自走一趟,撤消对你的通缉令,如何?”
殊卫毫不迟疑地应了。
“帝后为君,我为臣,护送之职,乃臣子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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湫十清醒过来的时候,海面上那面巨大的镜子已经黯淡下来了。
她双手交叠,躺在床榻上,屋里,另一个湫十正对着铜镜描眉,见她醒了,转过身扯了扯衣角,顶着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用着和她如出一辙的声线,道:“别担心,我带他出去逛了一圈,让他们画了张详细的地图,喏。”她点了点屋里的那张八仙桌,“在上面放着呢。”
“琴灵?”湫十喉咙有些痒,她伸手摁了摁,问:“我怎么了?”
“受了些冲击,睡了一觉。”琴灵笑嘻嘻地变回了自己的样子,两只翅膀扇动着,问:“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湫十动了动手腕,垂着眼睫摇了摇头,精神不太好,闷闷地道:“做了个梦。”
琴灵挑了挑眉,问:“又是关于秦冬霖的?”
湫十点了下头,顺带着翻出了自己的留音玉,点了些灵力进去。
琴灵捏着鼻子识趣地飞了出去。
湫十手里的留音玉闪了一阵之后才被接通。
“湫十?”留音玉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但秦冬霖的声音却十分清冽,一字一句都能清清楚楚传到湫十的耳朵里。
“是我。”听到他的声音,湫十原本还有些莫名其妙沉闷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她捏了捏鼻尖,问:“你们现在是在哪里?有没有遇到危险?”
“在落霞城。”秦冬霖垂着眸,收回了霜雪一样的秋水剑,声音有些许的沉:“暂时没有遇到危险。”
“那就好。”湫十兴致勃勃地抓着留音玉上垂下来的流苏穗子,绕在手指上玩,她道:“我们已经找到机缘了,等我回去,婆娑剑灵身上缠着的……”
“湫十。”秦冬霖打断了她,他拧着眉,问:“有没有受伤?”
湫十:“没有。”
不是哭哭啼啼受了伤遭遇了危险处境就好。
接下来,秦冬霖再一次见识了她叽叽喳喳,喋喋不休的本事,从流云宗的灵矿,到婆娑剑的麻烦将被祛除,再到下一届六界盛会,战力榜的排名,她就差亲自把秦冬霖这个名字钉在第一的宝座上了。
鲛人一族的声音出了名的好听,她又太会利用这点,以汇报情况为理由,光明正大地黏着他,前面还正经些,后面已然跟撒娇无异。
秦冬霖偶尔附和着她说几句,清清冷冷几个字,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秦冬霖。”湫十突然叫了他一声。
秦冬霖从喉咙里嗯了一声,低低沉沉,比月色清冷。
“我做了一个梦。”
秦冬霖捏着留音玉的骨节蓦的僵了一下,沉默了好半晌。
不知道是梦见他英勇战死了,还是梦见他被撵得东逃西蹿了。
总归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秦冬霖望着一地如水的月色,一时之间竟说不清那种哭笑不得的心绪,良久,他道:“说吧,梦见我怎么了。”
“我梦见你去修无情剑了。”湫十瘪着嘴,声音要多不开心有多不开心。
她声音提高了些,跟他还在身边似的理直气壮地重复:“你要修无情剑了。”
“你不喜欢我了!”她下了结论,一个比一个严重。
“你不要我了!”
这若是换在从前,湫十绝对不会说这样自讨没趣的话,但最近秦冬霖态度缓和,情绪稳定不少,对她的吵闹和脾气全盘接收,她又是个十分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这样几句话说出口,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宋湫十。”秦冬霖手指骨节点着额心,再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不要吵,好好说话。”
他被她一句“喜欢”扰得心绪烦乱起来。
一个看到长相好看的少年就挪不开眼的小海妖,会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你看,你还这么不耐烦。”湫十声音肉眼可见的委屈下来。
“我没修无情剑。”秦冬霖道:“也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他都已经不知道被她那些莫名其妙的梦迫害过多少回了。
湫十这才慢吞吞地喔了一声,很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她接下来便不说话了。
不说话,但也不准秦冬霖切断留音玉。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湫十将留音玉放在桌面上,手上闲不住地拿了些玉盒,发出些或大或小的声音,像是某种堂而皇之的催促。
恰在此时,流夏进入凉亭,她垂眸,禀报道:“少君,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女子的声音温柔,潺潺如流水,透过夜风,再顺着留音玉,一字不落地落到湫十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