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软玉温香在侧,吃得好睡得好,寻找遗迹图进展顺利,人生得意,而她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心心念念想找到些好的灵宝还是为了替婆娑剑疗伤,接触到这些烦人的东西不说,还平白无故挨了一拳。
湫十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很委屈。
很心酸。
她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脸,而后取下留音玉,手指头微微颤了颤,输入了一丝灵力进去。
那边像是没想到她会搭理,有片刻的沉默。
“你什么事?”
湫十拧着一股劲,明明巴巴的注意着留音玉那边的动静,偏偏语气十分恶劣,像只凶巴巴的驱逐敌人的小兽。
秦冬霖何曾被人这样恶声恶气招呼过。
秦冬霖眼瞳里沉着墨一样的韫色,长指点在桌面上,似是根本未曾看到伍斐挤眉弄眼的神情一样,他声线平稳,甚至算得上好言好语地问对面跟他闹了好几日脾气的人:“生什么气?”
湫十硬邦邦地回,三个字,惜字如金,很有几分秦冬霖的风范:“没生气。”
“你到底什么事。”她就算刻意压着声线,也还是绵甜的音色,只是吐露出的字眼格外令人不舒服:“没事我还有事,不陪你闲聊了。”
“宋湫十。”秦冬霖摁了摁眉心,道:“你好好说话。”
若是在平时,湫十深知他那招人嫌的臭脾气,这样的话她从小听到大,嘻嘻哈哈的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在意。
可现在不同。
她一想到他将流夏留在自己身边,整个人顿时不行了。
生气。
很生气。
她生气,惹她生气的人也别想好过。
“我没话说。”湫十眨了眨眼,踢了踢脚下的珊瑚色小石子,语气软了些:“反正,你就好好做你的事,我这边的情况每天我哥会来问,不需要你操心。”
从小到大,她胡闹的次数不少,但要么跟他争锋相对一定要吵个明明白白,要么就憋着气指使他,气鼓鼓地围着他转,但从未说过这样明摆着撇清关系的话。
谁都知道,宋湫十黏他,比黏宋昀诃的时候多得多。
秦冬霖眼底风暴渐起,他蓦的闭了一下眼,声音显而易见地沉下来,带着点压迫的味道:“闹什么。”
说话间,圭坉走过来,他的视线在湫十那张被袖子蹭得满脸都是血的脸上停顿了半晌,将手里的干净帕子递过去:“小两口吵架也不至于顶着满脸的血吵吧。”
“喏。”圭坉将帕子塞到她手里,不疾不徐地道:“擦一擦。”
圭坉就站在湫十身侧,这样的距离,足够他那些话一字一句传到秦冬霖的耳朵里。
秦冬霖手中动作顿了一瞬,他缓缓站起身,道:“你受伤了。”
陈述的语气,像是在确定什么。
鲛人血不溶于水,难清理,湫十用帕子一点点将脸擦干净,在他耐着性子问第三遍的时候,才磨磨蹭蹭地重重哼了一声,丝毫不心虚地回:“受伤了。”
“伤得都快死了。”
圭坉在一侧,听得简直目瞪口呆。
第55章 失控
海底,珊瑚群招摇,方才被巨猿惊走的鱼群和虾蟹敏锐的察觉到某种气息的消散,又都成群结队地潜了回来,颜色鲜艳的一簇簇,一丛丛,红的紫的,像散开的花朵,又像融化了的云层。
湫十那句“伤得都快死了”脱口而出之后,周遭的环境像是蓦的安静下来,留音玉那边,只剩浅浅的呼吸声。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眨眼的瞬间,秦冬霖带着些微哑意的声线传到湫十耳里,清清浅浅三个字:“你在哪?”
湫十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地道:“你不用来。”
她加了一句:“病死了也不给你看。”
这人,闹起脾气来跟小孩子似的,让人恼也不是,疼也不是。
宋昀诃可能对她这一招束手无策,但秦冬霖太清楚她是个怎样的性子了。
诚然,她若是真的伤重,可能还藏着掖着不想让他们担心,而越是没什么事,她就越要夸张到天上去,破了块皮都恨不得将手举到他眼前哼哼唧唧半天,要么让他陪着出去玩,要么就想出别的稀奇古怪的招数闹他。
她就是个需要人哄着、捧着的。
从前是,现在也是,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变本加厉。
秦冬霖长指抵着眉骨,道:“你跟邺都的队伍在一起?”
他听出了圭坉的声音。
“没有。”湫十想也没想地否认,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此情此景,此言此语,实在没有说服力,落在秦冬霖的耳朵里,与默认无异。
“别乱跑,跟在圭坉身边。”他言简意赅。
湫十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等她切断留音玉,面色惨白如纸的圭坉扯了下嘴角,问:“这又是闹的哪一出?什么时候你在秦冬霖面前能这么硬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