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他们的机缘。”说起别人,淞远显然并不是很上心,他温声回答湫十:“我和涑日会布置结界,保证姑娘和其他人的安全。”
“有危险的是公子。他得徒步攀上云层,挣脱那些酝成了无数年的瘴气,将前世所走之道,重新感悟一回。”
“这个过程,我们无法帮他。”淞远说得直白。
那是帝王之道,涉及世界规则,其余任何人,都无法插手。
这样一番话,导致湫十回去的路上,都一直蔫头耷脑,没精打采的。
夜深人静。
剑冢外围安静得可怕,连声鸟叫虫鸣都听不见,月亮被厚厚的云层压住,只透出一点点惨白的光,落在远处的小土丘和他们白色的营帐上,现出一种阴森森的渗人。
湫十轻车熟路猫着腰进秦冬霖帐子的时候,好巧不巧的,跟才谈完了事,从帐子里出来的宋昀诃和伍斐正面撞上。
四目相对,湫十慢慢挺直了脊背。
“哥。”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喊黑了半张脸的宋昀诃,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撒娇意味。
落在宋昀诃耳里,变成了烈火烹油,火上添柴。
宋昀诃竭力摆出一副再严肃不过的模样,语气是重也不是,轻也不是,“夜已深了,你一个姑娘家,来男子营帐做什么?”
要么说,湫十乐意乖巧的时候,总能将人哄得晕头转向。就如同此时,她眼一垂,笑容有些失落地收回去,便俨然是一副再委屈,再安静不过的样子。
宋昀诃甚至分不清那份失落是因为他的责问,还是没能见到秦冬霖。
而偏偏,宋昀诃最吃她这一套。
“有什么话就去说,说了尽早回自己帐里。”宋昀诃态度比起方才,无声无息软化许多,他上前一步,揉了揉湫十乌黑的发,低声道:“天族人总爱说些闲话,耍些阴招,又不是没吃过亏,怎么还这么不设防的。”
湫十眼睛舒服得眯起来,她顺着宋昀诃话里的意思,连着点了好几下头,小兽一样,看得宋昀诃笑起来。
“行了,我们先回吧。”伍斐拍了下宋昀诃的肩头,似笑非笑地摇头:“人家小两口凑在一起说说话,你作为哥哥,怎么总这么不分时宜站出来。”
伍斐不提还好,一提,宋昀诃整颗心都拧了起来。
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啊。
这才多大,还正是爱撒娇的年龄,怎么就只知道围着秦冬霖一个人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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湫十掀开帘子进帐的时候,秦冬霖身子颀长,倚靠在案桌上,看上去有些散漫,见她来了,侧首望过来,肤色冷白,瞳孔深黑。
属于剑修的凌厉意味散尽,九尾狐一族天生的昳丽侬旖便无法抑制的显露出来。
湫十的脑海里,突然又出现了今天皎皎跟她说的那句话。
——阿嫂会跟阿兄成亲,全因阿兄长得好看。
不得不说,秦冬霖这张脸,不论是从哪个角度看,都担得上无可挑剔这四个字。
“来了。”他慢悠悠地起身,骨节分明的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桌面上,沉而闷的响,“椅子给你留着,坐。”
一副早知道她会来,且会在这个时辰来的样子。
湫十丝毫没觉得什么不对,她绕过他,坐到那张凳椅上,慢慢地叹了口气。
“被宋昀诃逮住了?”秦冬霖问。
“跟我哥没关系。”
“我就是,感觉像做梦一样。”湫十没骨头一样趴在案桌上,衣袖上绣着的小朵米粒大小的花像是咕噜噜撒了一半,她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喊他:“秦冬霖。”
“我在。”他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更显得清冷。
她不说话,只是叫他。
几次之后,秦冬霖懒得回答了,他转身,眉头微往上抬了抬,仿佛在无声问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副耐心所剩无几的样子。
他不应她,她反而来了兴致,当下半支起身,下颚一点一点的:“你知道今日,皎皎同我说了什么吗?”
无非是中州时,那些关于他,关于她的事。
秦冬霖看她骤然鲜活起来的小脸,想着这人真是,喜怒哀乐皆在一时,一念之间。
他配合着她往下问:“什么?”
她正色,煞有其事:“说起我们第一次相遇。”
若说原本只是想顺着她多说说话,这一下,秦冬霖是真的被勾起了那根叫好奇的弦。
事关她,关于他们,饶是他再清冷,也总是忍不住去想象。之前根据婆娑的只字片语,他阖眼,便是中州时的那座宫殿,那些听起来就很热闹的鸡飞狗跳的生活。
他颔首,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湫十目光落在他那张极其好看的脸上,半晌,憋出了一句话:“说起来,大概是一个见色起意的故事。”
“见色起意。”秦冬霖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话语不轻不重的,带着一点点刻意磨人的意味。
湫十以手支颐,嗯了一声,愣是底气十足,没有半分心虚的意思。
秦冬霖这种人,这个性格,还有他那时候的身份,就算是看皮囊,也得是能看到眼底,看进心里的才会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