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半息,琴意化为星光,星星点点散落回湫十身边,而秋水剑也倒飞出去,落回秦冬霖的手中。
她抱着琴,坐在窗边,双足悬空,脚踝纤细,颜色被杏色的裙摆衬得腻人眼,侧首望过来时,安安静静,看着乖得不行。
秦冬霖走上前,还未靠近,她稍一垂眸,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懒懒调出一个音,他的肩头便被一柄剑不轻不重地抵住了。
男人眉梢微落,伸手,将她滑落至肩头之下的轻纱衣往上提了提,笑了一声,问:“用我的剑意,来对付我?”
“谁教你的?”
“怎么样?”湫十用脚尖蹭了蹭他的衣边,声音字字如珠:“是不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尚可。”
窗台低矮,湫十坐着,秦冬霖站着,也依旧比她高,他垂着眼,视线落在她漂亮的手指上,又注意到她弯下去的唇角,一本正经道:“你琴意中生机太重,我走杀伐之道,两者本不相通,能融合到这种程度。”
“已十分不错。”
事实证明,这当了两世剑修的男人,论起剑来,是半点都不掺私,有一说一,一句尚可,都说得十分勉强。
湫十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拿眼瞅他的时候,不想搭理的意思简直都不用刻意去说。
秦冬霖看着半开的窗子,以及一阵阵灌进来的冷风,问:“怎么坐在这里?”
湫十懒懒地挪了挪身子,脑袋抵着窗沿边的木框,舌尖微抵,尾音刻意拖得长长的,仿着他的语调一丝不苟地回:“我喜欢。”
得。
宋湫十喜欢,别说只是下雨了,就是下刀子,她也还是要窝在这里,想奏曲就奏曲,该悟剑就悟剑。
秦冬霖站着陪她看了一会雨,不一会就觉得索然无味,他本就不是有闲情雅致听风赏雨的人。
“宋小十。”男人的声线在夜色中清清泠泠,“淞远才来寻我。”
“别说。”湫十一下捂住了耳朵,连连朝他摆手:“你先别说。”
“还有两天帝陵就开了,你让我自己悟。”
秦冬霖罕见的倾吐欲、望,被她这么一打岔,顿时全飞了。
他沉下眼,居高临下看了她两眼,伸手,面无表情地将她两只手从耳朵边掰下来。
须臾,宋湫十手指头整整齐齐落在他掌心里。
秦冬霖面色稍霁,拢了拢掌心,低声问:“抱你下来?”
宋湫十眼珠子转了转,也没说话,但朝他那边挪了挪。
一副懒洋洋的,没骨头的样子。
秦冬霖将人抱着落到榻上。不过几步的距离,他的鼻尖,衣襟,袖口,全是她身上的香,一股淡淡的白茶味。
湫十脑袋歪在他肩头上,不知从哪突然升起了一股雄心壮志,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下他腰间,兴致勃勃地道:“秦冬霖,我想学剑。”
她坐直了些:“我觉得我是棵难得一遇的好苗子。”
秦冬霖眉眼倏而凝滞了一下。
以他对宋湫十的了解,学剑这个事,一旦应下来,受罪的绝对是他自己。
从小到大,她学的东西很杂,但只有一个琴,是好好去琢磨,参悟了的。
之前心血来潮,也曾拉着他说秦冬霖我要学锤,我要学耍大刀。那刀还不是一般的刀,而是一把比她人还大的弯月镰刀。
秦冬霖被她磨得不行,黑着脸去顶级锻造师那给她取刀,被伍斐笑了至少有三日。
自那之后,一听到她要学什么,秦冬霖皱着的眉头,就没下去过。
可若是他不应,宋湫十磨人的功力,跟她气人的程度,也实在是到了不分高低,平分秋色那一步。
“想学剑,用我教的剑意击败我?”秦冬霖想了想,换了句符合宋湫十性格的嚣张话语:“将我打得连滚带爬,做你的手下败将?”
被戳穿了心思,宋湫十也不恼,她喜滋滋地嗯了一声。
“不用学剑。”
他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道:“乐修到了金轮镜,才能发挥出真正的战斗力。”
“你现在这样,已足够优秀。”
“出去后就是六界盛会,此时学剑,会分心。”
这一惯强势,鲜少低头让步的男人说起这些话时,几近带着蛊惑般的意味,轻而易举就能让人信以为真。
“是吧。”湫十被哄得心花怒放,她曲腿换了个姿势坐着,道:“我已经金丹镜了。”
她站着坐着都不老实,一动,那层薄雾似的轻纱又从她的肩上松松垮垮滑落半截,露出两边圆润白皙的肩头,柔和的灯光下,瓷玉一样细腻。
秦冬霖看了半晌,抵了抵眉心,颇为严肃地喊了她一声。
湫十眨了下眼。
他不厌其烦地将那层纱提上去,问:“不是说霓裳馆就剩上次那一件了?”
这件杏色的,又是从哪来的。
“这是当下时兴的款式,不止霓裳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