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扇如何勘破失忆一事,伊村长已然知晓。
不过,伊村长仍旧有其余的困惑需要流云扇解答:“流云扇少侠如何得知老夫乃是公子的手下?”
似乎是伊村长的此番困惑过于简单,以至于流云扇轻摇折扇,百无聊赖道:“因为伊寒蛊师与夏荷姑娘师徒二人皆会蛊术,皆出自青山村。除却第一公子,在下委实想不出,青山村的施蛊高手,为何执意要与隐藏姓名的在下过不去。”
伊村长闻言情不自禁地反问:“如此说来,倘若老夫效仿寻常村落,热情好客地招待流云扇少侠,流云扇少侠说不定能多待几日?”
流云扇不置可否:“事未发生,谁也说不准。”
却说一直旁观流云扇与伊村长交谈的十七位壮汉,无不满脸茫然,宛如听天书一般。
执鞭壮士率先按捺不住内心的种种疑虑,打断流云扇与伊村长的交谈,直言相问:“你这贼老汉的意思是,我们老大哥已经被第一公子的手下杀死?如今陪弟兄们来青山村者恰是杀死我们老大哥的七十二使之一?!”
“这位壮士显然误会在下的意思了。”流云扇瞧出伊村长懒得搭理除持刀壮士之外的十七位壮汉,不得不好心接过话茬:“若是在下所料不错,这位七十二使之一,便是与诸位壮士一同长大的老大哥。”
“只是给诸位隐瞒了他的真正身份而已。”流云扇一面耐心阐述,一面悉心观察持刀壮士的神情。
留意到持刀壮士闪烁不定的眼神,流云扇便知道自己的推断未出错。
扛枪壮汉闻言,顿时不乐意地质问持刀壮士:“大哥,你把咱弟兄们拉扯大,弟兄们都清楚你的不容易。倘若大哥把真正的身份和布好的计划告之弟兄们,弟兄们定然毫无怨言的支持追随大哥!可是,大哥为何要欺骗弟兄们?!”
持刀壮士一时之间想不出甚么辩解之词,故而沉默不语。
伊村长见状,不禁轻蔑地嗤笑一声。乍一听是给十七位壮汉解释困惑,实则是落井下石:“老夫早先提醒你们,这位持刀壮士是青山山匪的血脉!青山村本是一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山匪窝,被偶然路过此地的天下第一剑客覆灭。”
“老夫当年作为天下第一剑客的侍从,代天下第一剑客处理青山村的后续事宜,在禀报天下第一剑客之后,放走尚且年幼无知的青山村血脉。”伊村长话到此处,不免后悔当初心慈手软之举。
流云扇顺势接下话茬:“如此说来,这位持刀壮士很可能是习得武艺之后,前去寻第一公子,为父报仇。怎料被第一公子轻轻松松打败,自此心不甘情不愿地成为第一公子座下七十二使之一。”
持刀壮士趁流云扇与伊村长交谈之际,速速调理好内息,靠墙站直身体:“流云扇少侠推断错了!我向来崇拜武学大家,前去寻第一公子也非是给一群早已记不清相貌之人报仇雪恨,只是想再亲眼见识一番昔年一剑惊天下的剑术。”
“幸而老天待我不薄!”持刀壮士谈到此处,忽然仰天而笑,畅快道:“竟然让我目睹第一公子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剑招,当即我便决定成为第一公子的马前卒。”
纠正完流云扇的错误推断,持刀壮士转而望向伊村长,恨铁不成钢:“第一公子这般厉害的人物,偏有你们这种宛如废物的下属!竟顾忌些儿女情长,给第一公子拖后腿!”
流云扇闻言恍然:“难怪你要隐藏真实身份来到青山村,原来是想杀死夏荷姑娘!你怕在下从夏荷姑娘口中打探到第一公子的事迹,破坏第一公子刺杀当今天子的大计。”
持刀壮士颔首:“不错!本来我打探到的消息相当充足,制定的计划亦算得上天衣无缝。可惜世事难料,百密一疏,事到临头竟让我碰上你这种神断!”
流云扇从容不迫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持刀壮士欲杀夏荷的意图激怒伊村长,伊村长立时与流云扇同仇敌忾:“公子看重夏荷,不欲伤夏荷性命。可是,你却公然违背公子的命令,毋须老天惩罚你,公子便不会让你好过!”
“哈哈哈哈哈!”持刀壮士兴许已经走投无路,竟然癫狂地疯笑起来:“未能铲除公子身边的废物,是我无能!本想杀死你们再去公子面前赎罪,可惜时也命也。毋须劳烦公子费心,此事不成,我已无颜面再见公子——”
话落,持刀壮士忽而抬掌,连拍三掌,击向自己胸前!
“大哥——”几位壮汉蓦然见此,顿时急急呼唤持刀壮士,以期他改变赴死之心。
诸如手握两柄巨斧这般念过书习过字的壮汉,眼下已然明白持刀壮士的真面目,便呆愣在原地,吼不出劝阻持刀壮士勿要赴死的话来。
本应是悲情壮烈的一幕,偏因持刀壮士嫌弃的怒吼作罢:“老子受够你们这群哭哭啼啼、婆婆妈妈的废物!缘何你们这群废物事到如今仍旧想不明白?!你们的爹娘都是被青山村山匪掳到山上的!老子是你们的杀父杀母仇人——”
在几位壮汉满面惊怒交织的神情里,持刀壮士仰面倒地,重重地砸在地砖上,睁眼而去,可谓死不瞑目。
流云扇幽幽叹息一声,旋即将目光移向伊村长:“伊村长,前来刺杀夏荷姑娘者已死,接下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刻。若寻第一公子的踪迹,该从何处入手?”
伊村长沉闷的叹口气,话语里全是无可奈何之意:“实话说与流云扇少侠吧,老夫昔年虽然是天下第一剑客的旧部,但是自从天下第一剑客与当今天子牵扯上关系之后,老夫便辞别天下第一剑客,携家带口搬迁至此,再不过问江湖世事。”
“可惜,老夫收养的义子与老夫年轻时一样,最是向往江湖自由,偷偷拐带老夫的亲生女儿入得江湖之后,又害死老夫的亲生女儿。”伊村长所言与伊婶儿曾经告之流云扇的故事大差不差。
流云扇如今委实无功夫与伊村长周旋,听罢伊村长口中意义不大的过往,当即打断道:“既然伊村长不知晓第一公子的内情,在下只能请夏荷姑娘亲自解答一番。”
流云扇一面说,一面望向不知何时苏醒而今正被药人搀扶的伊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