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阁与大理寺合力布下的第二道防线,如今被天一阁的叛徒搅散。
转眼间,第一焽已从梁都城外堂而皇之地步入城内,继而越过缠斗在一起的天一阁官员与叛徒们,不疾不徐地朝皇宫内行去。
无人料到,第一焽根本未靠易容术假扮成侍卫埋伏在皇宫内,而是选择光明正大的从城外走入皇宫。
第一焽此举应当与她最初的谋划布局相关。
当第一焽扮作子夜伞时,曾刻意抬高自己的存在感,令旁的江湖人士与庙堂官员能够轻而易举地注意到她。
待到第一焽施展出真正的大宗师境实力之后,无论是流云扇还是其他江湖庙堂人士,便想不到武功达到大宗师境之后,会与周遭景物融为一体。
故而,纵使第一焽与白侍卫擦肩而过,白侍卫也全然未察觉出异样。
连一流江湖武者与宗师境武者都察觉不出第一焽的踪迹,在皇宫宫道内巡逻值守的禁军又岂会察觉出第一焽的踪迹。
是故,第一焽轻轻松松穿过当今天子布下的第三道防线,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地瞥一眼忙碌如无头苍蝇的十三皇子,以及陪在十三皇子身边护他安危的流云扇,转而继续朝当今天子所在之地行去。
第一焽未如白同尘与陆逡猜测的一般,不断地闯入皇宫各主殿主屋内寻找当今天子的踪迹。
相反,第一焽的目标相当明确——径直朝紫宸殿行去。
倘若白同尘与陆逡瞧见此景,定要怀疑当今天子的心腹之中有内鬼走露消息。
少顷,第一焽行至紫宸殿前。
屠子都一人抗刀,立在紫宸殿门前的空旷场地上,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阻拦住妄想闯入太极殿之人。
屠子都乃是宗师境武者,起初当然未能瞧见第一焽。
只是,当第一焽与屠子都擦肩而过之时,屠子都忽然汗毛倒竖,背脊一凉,瞬间回忆起在阎罗殿时与第一焽交手时毛骨悚然的感觉。
屠子都不过是恍神一瞬,第一焽却已背对屠子都走出三步之远。
一如当初在阎罗殿时一般,屠子都以略微颤抖的双掌握紧刀柄,强行勒令自己忘记恐惧,旋即持刀转身,一个箭步跃至第一焽背后,挥刀劈向第一焽。
第一焽应当是瞬间躲避过屠子都这奋力一击的,但是屠子都眼中能够望到的景象,只有碎成白云的浓雾。
下一瞬,屠子都意识清醒地僵在原地,粗壮结实的四肢因经脉麻痒萎软在地。
屠子都沉闷的倒地声令紫宸殿内埋伏的宗师境巅峰武者心头一紧,愈加戒备地静候第一焽的到来。
当今天子同样惊骇不已,只是他早已习惯喜形不露于色,故而仍旧状似安稳地端坐在高位上。
紫宸殿正门被第一焽的内力搅碎,第一焽被浓如白雾的内力缠绕包裹,未触碰到紫宸殿内的物什。
当今天子幽幽一叹:“既然来做客,便勿要破坏主人家的东西。”
第一焽冷言纠正当今天子的错误:“不是做客,是杀人。”
当今天子明显是在拖延时辰,以期紫宸殿内无色无香无味之毒令第一焽失去内力:“无论是什么,在你死或者朕亡之前,能否让朕瞧一瞧你的容貌?朕已经许多年未梦到过你娘,真怕有朝一日连朕也忘记她的相貌。倘若如此,世间又有何人能够记得,曾有一冠绝天下的女子短暂的来人世间走过一遭呢?”
“不必。”第一焽未被天子的一番臆想言论激怒,只淡然拒绝:“我未继承梁美人冠绝天下的容貌。”
刚刚异常平静的天子,闻言倏然大惊失色:“怎会如此?!纵使你父相貌平平,谈吐举止确是难得风雅。早知如此,当初朕定不让你父抢走梁美人。”
纵使当今天子如此失态无礼,第一焽仍旧未如当今天子料想的一般失去理智。
当今天子眼瞅一计不成,立刻再生一计,状似奇怪地讯问:“不曾想朕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莫非你达到大宗师境之后,便彻底忘情?以至于连旁人议论你的父母都毫不在意?”
第一焽早已洞察当今天子的想法,故而不答反问:“为何在意死人的名誉?”
第一焽此话一出,紫宸殿内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无论是当今天子,还是暗藏于紫宸殿内的宗师境武者,皆对第一焽的棘手程度有了更为清晰明显的认知。
第一焽却不管不顾紫宸殿内突然而来的沉默,兀地施展内力,趁当今天子与其他暗藏于殿内的宗师境武者尚未反应之际,在掌心凝聚出一枚晶莹剔透状似琉璃珠的丸药。
第一焽一把将丸药掷入藏匿在横梁之上的一名容貌具毁的女子体内。
琉璃珠似的药丸甫一打入容貌具毁的女子体内,触到她血肉的刹那,犹如活物蛊虫一般,彻底钻入容貌具毁的女子筋肉之间,继而四散到容貌具毁女子的经脉里,游走窜动,痛得容貌具毁的女子尖声哀嚎。
渐渐的,容貌具毁的女子瘫软成一堆烂泥,重重跌下横梁,率到当今天子面前的空地上,晕死过去。
“毒娘子?!”天子几不可闻的惊呼一声,旋即望向立在原地的第一焽,不甚诚心地叹服:“不愧是大宗师境!想来黄泉之下,你父瞧见此景,定会感到欣慰吧。”
第一焽无动于衷,冷言道破天子的意图:“殿内已无毒蛊,你拖延时辰已无甚用处。”
天子闻言不禁哑然失笑,倘若只看神态,忽视他阴鸷的相貌,竟与流云扇有几分神似:“拖延时辰有无用处,朕确实不知。不过,与你同为江湖人的宗师境武者应当是知道的——”
当今天子话音未落,但见喜公公、白同尘、韩靖、聂隐娘突然从东南西北四处方位袭向第一焽。
第一焽了然一笑,似乎藏匿在紫宸殿内的宗师境武者的出手,正中她下怀。
四人当中,第一焽最了解之人莫过于韩靖。是故,第一焽率先迎向韩靖的浩然刀。
落在喜公公、白同尘与聂隐娘眼中,便是第一焽突然碎成絮状云雾,飘向韩靖。
喜公公、白同尘与聂隐娘尚在惊愕之际,第一焽已经以双指夹住韩靖的刀刃,轻轻一折,便将韩靖握于掌心的神兵利刃折断。
与此同时,缠绕第一焽的白雾涌入韩靖的四肢,震断韩靖的经脉,令韩靖如屠子都一般萎软在地。
韩靖晕厥之前,只来得及提醒喜公公、白同尘与聂隐娘一句:“小心……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