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
庞明镜一声令下,马车后孔武有力的四个夜卫冲过来,夺走于平的口哨,顺便卸走李清闲和韩安博腰间的口哨。
李清闲望着于平,于平笑嘻嘻道:“以后有钱了,记得请我吃羊肉汤,别像郑队那么抠门。”
车厢里,庞明镜慢慢腾腾取出一只铜哨,连吹三次,每次三长一短。
警报解除。
于平脸上的笑容凝固。
庞明镜转过头,望向李清闲,面带微笑:“你来,还是他们三个来?”
“我们三个!”马车边的郑辉猛地抬头,直视庞明镜,上前半步。
韩安博与于平,齐齐上前一步。
庞明镜微微皱眉,郑辉这张黑脸有些刺眼。
李清闲看了看三个队友,叹了口气,道:“我随大人去,只不过我大病未愈,走得慢一些。”
“无妨,坐我身边。”
李清闲面色更冷,道:“既然大人盛情,属下却之不恭。郑队,韩副队,于平,你们回去吧,我跟庞大人走一趟。”
“清闲!”郑辉低喝一声。
李清闲仿若未闻,捡起金字令,走向马车。
抵达车门口,李清闲停下,背着三人挥挥手,登上车厢。
窗帘落下。
“去户部街。”
马车骨碌碌前行。
突然,韩安博大声喊:“去了户部,礼数第一,马虎不得!”
“王八蛋!”郑辉咬牙切齿。
于平右手死死握着,握碎桂花糕。
韩安博深吸一口气,道:“当务之急不是发愣!那庞明镜是财司财房房首,位高权重,又是财司司正亲信,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郑队,你和于平马上回夜卫衙门找周大人,他为人正直,断不能眼睁睁看着李冈锋大人的儿子死得不明白不白。要是见不到他,就找周恨大人,他一定知道周大人在哪里。现在,除了周大人,没人能救小李。实在不行,敲夜卫惊鼓。”
“我敲!”于平道。
“你呢?”郑辉问。
韩安博叹了口气,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道:“我远远跟着,随机应变。”
郑辉喉咙滚动,深吸一口气,道:“你素来机敏,这次也要多……保重。”
“我是夜卫,小李也是。”韩安博笑了笑,远远跟上庞明镜的马车。
“我先回衙门。”郑辉深深看了一眼黑色马车,运起真元,左手扶刀,微微矮身,一跃上房,踏着屋顶瓦片,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踏过一个又一个屋顶,直奔夜卫衙门。
于平低头看了一眼圆鼓鼓的肚子,张口吞掉粘在右手的桂花糕,将身上所有零食抛在赵记衣铺的柜台上。
“送你们了。”说完,于平小跑奔向夜卫衙门。
车轮声骨碌碌响着,车厢内静悄悄。
庞明镜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那年南江决堤,冈锋先生上堤防洪,一口正气剑斩断重重洪峰,十日不休。待潮水退却,睡了三天才醒。事后,连参两江官吏四十六道奏章,扳倒两位三品,中三品十四人,下三品无算,世称斩洪剑。南江案缇骑出动,我在其中。”
李清闲静静望着前方,仿若未闻。
“我曾亲见李大人形貌,与你三分神似。”
李清闲依旧一言不发。
“谁知多年之后,竟是这般光景。”庞明镜微微低头,不知在看什么。
许久之后,庞明镜缓缓道:“来之前,我不知你是李大人之子。”
“知又怎样,不知又怎样?”李清闲轻笑。
“有人笑谈御史台得罪整个朝堂,李大人占了一半。是啊,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李大人去了,你终究走不远。”
车厢内陷入寂静。
“不知庞大人让我去户部衙门做什么?”
庞明镜将一个浅褐色牛皮纸袋扔给李清闲。
“里面是夜卫户司的文书,你去户部要回拖欠的八千两银子,一个时辰要不到,军法处置,逐出夜卫。”庞明镜说完转头,隔着白纱窗帘望向窗外。
“哦。”
李清闲随口应了一声,表面不动声色,但大脑疯狂转动,根据所有信息全力分析,寻找保命之策。
韩安博说的礼数第一,究竟是什么意思?
韩安博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如果记忆清晰,自己一定听得懂,但韩安博又不知道自己记忆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