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本王的牌子去宫中请御医来给他看看。”
话音刚落,便有仆从急匆匆的来到平王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平王动了动眉梢,抬眼看向府门的方向。
谢今澜想见他?
平王在出宫之时与谢今澜打了照面, 那时跟在他身边的少年,若是他没看错,应当是醉香楼的小二。
若不是于绉及时将前因后果告诉他,短短时辰内,乌云压顶,待他察觉时,恐怕早已败露再难翻身。
如今想起,平王依旧后背生汗,惶恐难平。
行至书房时,谢今澜已在这处等他。
平王整理好心绪,爽朗迎上:“小谢大人。”
谢今澜负手而立,站在东墙边瞧着墙上挂着的山水图,闻言回头,看向平王时拱手作揖,“见过王爷。”
平王顺着他方才的目光看向墙上的画作,画中晨光熹微,照在一望无际的山脉中,炊烟融于薄雾,那是一副仙境人间图,“小谢大人喜欢?”
不等谢今澜回答,平王恍然笑道:“差点忘了,你下放之地便在绀州,这画上的山正好是紧邻绀州的狼山,那处你应当比本王熟。”
谢今澜轻笑道:“狼山之所以称为狼山便是因着山中偶有野狼出没,绀州子民将狼作为信仰,可二十多年前的战乱后,狼山如今也配不上这个名字了。”
“是吗?”平王垂目,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杯盏,“本王记着,谢三爷年少时入了军营,同陈家军在绀州一同上了战场,回来时伤了腿,如今可好些了?”
谢今澜用茶盖拂去茶面的沫子,端方有礼道:“谢王爷关心,三伯父的腿乃是老毛病了,家里为他的病愁了这么多年,近日来终于见了些起色。”
“哦?哪家大夫,这般妙手回春?”
“不是大夫。”谢今澜抿了口茶,看向平王,“是一个姑娘。”
这话倒是引起平王兴致,正当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时,谢今澜解释道:“三伯父膝下无子,几月前有个从扬州来的姑娘投靠三伯母,三伯父也对其喜爱的紧,说是当成亲生孩子疼爱也不为过。”
想到这儿,谢今澜也露出一丝笑意,“说起来,那姑娘还与楚世子相识呢。”
平王敛去笑意,眸色渐浓,“彦儿与你相交甚笃,认识谢家的姑娘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本王还记着你少时常常与彦儿去打马球,那小子每回输了回家都要闹上一通才肯罢休。”
“我与楚兄之间的情谊,旁人自是比不得,所以今日才特地来拜会王爷。”
谢今澜举起杯盏,杯中澄澈见底,泛着青绿,是茶不是酒。
平王视而不见,不欲再和他打哑谜,“你想救那姑娘?”
那人眼下是最好的替罪羊,将所有罪责推到她身上,既保全了王府,又不会抹黑皇族脸面。
尽管圣上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但事关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战役,如今提起,除了让皇室颜面无光以外,并无益处,他正是想到这一点才敢独身一人进宫认罪。
事情想要平息,那姑娘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忽然间,眼前出现一本册子,谢今澜将其推到平王跟前,“都说事事难两全,可下官以为,旁人做不到,不代表王爷做不到。”
册子上乃是太常寺少卿奚博阳的贪污证据,且那人更是醉香楼的常客,比起云玳这个替罪羊,奚博阳显然更合适。
平王自然知晓他的意思,但令他震惊的是,奚博阳此人就是泥鳅,滑的让人揪不住,可偏偏谢今澜能查到证据。
这一瞬,平王看向谢今澜的目光多了一分警惕。
谢今澜如今的官职,本就是监守百官,查这些东西虽不容易却也不难,而他之所以选中奚博阳,正是因为此人性子多疑,很难被人捏到把柄,所以他拿出奚博阳的罪证,其中还有敲警钟之意。
平王笑道:“那奚博阳本王也盯了他许久,像他这样的蛀虫,自该是连根拔除,今澜,谢家当真将你培养的极好。”
杯盏相碰,瓷声清脆。
有了平王参与其中,奚博阳很快便以勾结敌国为罪名下狱,而云玳被狱卒放出来时,谢府的马车正在外面等她。
瑾儿与西北一同站在马车旁,看见云玳的瞬间,瑾儿噙了泪,小跑着上前将她翻来覆去的看,“姑娘,您可有受伤?”
“我没事。”云玳安抚的笑了笑,随即将目光看向了马车。
瑾儿晓得她在想什么,低声道:“姑娘,世子在马车上等你。”
“这次多亏了世子周旋,否则……”
云玳自然知晓以她微薄的力量只能在牢头儿跟前耍些小聪明,想要活着出来,多亏了谢今澜。
若是从前,云玳会很高兴,高兴自己的图谋有所得。
你瞧,谢今澜这不是将她救出来了。
她曾经要的就是如此,可现在,她只觉得嘴中泛涩,心中发苦。
若今日入狱之人,是长宁郡主,她会什么都不做,等着谢今澜救她吗?
头一回,云玳认识到自己的无用。
甚至因为被谢今澜救出来,而难堪。
她不晓得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这一瞬,她觉着有些抬不起头来,不想见他。
“瑾儿,我有些想吃盐水梅子,你们先回府去,我买了就回来。”
“可是姑娘,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