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不像可怖的守护神,毁天灭地的麒麟,更像一只……摇头摆尾的小狗。
很奇怪,但这就是这壁画给她的感觉。
谢隐泽又重新打量了一回壁画,却没品出什么“眷恋不舍。”他冷淡回答:“你会对一只蚂蚁眷恋不舍吗?”
一个寿命万载,天地同寿,虽然依靠人间王朝的供奉建立了联系,但这种联系是脆弱的,约束力几近于无。
麒麟历经数任王朝,见过无数人间的离合悲欢,空桑古国的覆灭对他来说也不过一瞬的哀悯。谢隐泽没说错,哪怕是亡国的公主,也不过是神生命中的一只蝼蚁。
乔胭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
言情小说看多了是这样,不好意思你让让。
她忽然想到,对谢隐泽来说,她是不是也和蝼蚁一样呢?短暂在他生命里出现过,很快就领了便当下线,在他后来无数叱咤风云的时光里……肯定也想不起来自己也曾有过一个妻子。
即便想起来,记起的也是一段在他人掌控下缔结而成的,身不由己的婚事。
第32章 泅心渡塔
接下来的壁画没有文字, 也不再需要文字了,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来那是战时的民不聊生。围剿他们的最强大的势力,就是赤渊魔族。
“又是赤渊, 这群魔族怎么在哪儿都是煽风点火。”乔胭不禁感慨。他们祖宗把人家国家都灭了, 吕霜和无面书生竟然还好意思进漱冰秘境来。
谢隐泽道:“千年前的时代被称为赤渊时代, 覆灭王朝这种事他们做了不知多少。别说人间王朝,那时仙门孱弱垂危,连整个修真界都不过赤渊的威胁下苟延残喘罢了。”
乔胭一边点头一边心想,这算什么, 我给你爆个大料——亲手开启第二个赤渊时代的就是你谢隐泽本人, 让修真界重回魔族笼罩下的血雨腥风,比千年前的混乱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样,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壁画记载的之后内容, 王朝覆灭后,亡国公主将返魂香的种子放进了国王夫妇的棺椁中,期待传说成真, 带双亲重返人世。可惜的是,不知是传说骗人, 还是灵花有假,这个愿望并没有实现,王朝也在历史的更迭中销声匿迹, 直到千年后漱冰秘境现世,这段尘封的往事被揭露开来。
乔胭忽然道:“不过, 这到底是谁的秘境呢?”
能创造出这样的秘境, 那定然是一个超越了天地法则约束的强大存在。
谢隐泽道:“继续走下去就知道了。”
继续走下去,却没有了后续。壁画停止在公主将一朵散发着圣洁光辉的莲花放进棺椁中的一幕, 家国覆灭,壁画没来得及完工,工匠就被撤走了。
至此,线索中断。
要命,她还能怎样找到返魂香?如果找不到返魂香,她不就白来一趟,苦心作废了吗?
乔胭正冥思苦想想从原著揪出点线索时,忽然听到身旁的谢隐泽一声冷喝:“谁?!”
那人在转角处的柱子里露出了一点衣角,仓促要逃,被谢隐泽一脚踹翻,惨叫着倒飞出去,捂住了脑袋惊恐求饶:“别杀我,别杀我!”
乔胭看这人服饰眼熟,竟然是梵天宗的弟子。而谢隐泽好像还要更熟一些,愣了一下道:“你不是……先前被派入秘境,撰写了地图的师兄吗?”
但见师兄他头破血流,好不狼狈,而且精神状态很不正常,看见人靠近,只会畏缩地往后躲。
“消息不是说这人已经死在秘境中了吗?”乔胭诧异问。
谢隐泽冷哼:“他这状态比死也好不了多少了。”
他走上去欲要查看,师兄却蜷缩在柱子边,背靠两人,神神叨叨低念着什么。他看上去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洗澡了,浑身灰尘和血渍凝结成块,被谢隐泽一脚踹出去脑门儿撞得头破血流,也跟没事人似的,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彻底疯了。
“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东西?”乔胭低声问。
这师兄能穿过围堵的狼群来到庙内,说明他绝非等闲之辈,即便在梵天宗内部,也绝对称得上天骄英才。可这间破庙他们已经转了一圈,除了那些壁画,分明什么也没有啊?
谢隐泽掏出一根绳子,乔胭一看头都大了:“你要对人家干什么?”
“把他绑起来啊。”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现在我们可没空管他,万一他一会儿乱跑怎么办?绑起来带回去。”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人家都那么凄惨了,这样做是不是不太人道?
忽然一声凄厉的嘶吼,这位师兄抱着脑袋哀嚎:“母亲,孩儿错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接着双手用力撕扯!竟是硬生生把自己头皮扯了下来,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他拔/出腰间配剑,对着自己的脖颈利索一抹,鲜血飙溅,染红了大半墙壁。
事发突然,没人来得及反应。他抹掉自己脖子,还没有立即死去,大口大口吐着血,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
谢隐泽反应极快地凑近他身边,沉声发问:“你遇见什么了?谁把你害成这样?”
“嗬……嗬……小心……”这人从风箱般沙哑的嗓子里逼出几个字,“花香……”
花香?这破庙一根草都没有,哪里有花香……
当他听到“花香”,好像真的有荷花的清香飘入鼻端,谢隐泽略一晃神,前一刻还浑身染血的师兄忽然变作一捧流沙从指缝中流逝,他倏然抬眸去看乔胭,乔胭也消失了。
他的脸上难看极了,被戏耍般的恼意浮现出来。
什么都消失了。壁画、罗汉、破庙、屋檐,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漆黑的水面。水面的前方,伫立着一扇漆黑的门,宁静的圣光伴随宜人的清香吸引着他接近。
不由自主的,他一步步走向门内,脚下黑色的池水荡起一波波涟漪。
映入眼帘的是分外熟悉的场景。
这里是……梵天宗,第一重天,六道台。
“爷爷……我们要去哪?”小小的孩童被牵着手,天真地仰起头。
“去一个特别的地方。”老人在白光中垂下头,慈祥而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