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唏嘘到一半,被一道怒声打断:“满口胡言!哪来的贼人宵小,竟敢坏我梵天宗老掌门的名声?”
原来是那帮入了朱河镇的梵天宗弟子,见此处热闹来凑上一凑,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站住!你跑什么?”
木偶师迅速将道具收进木箱,在梵天宗弟子跳上来砸场子前,背着木箱混入人群中溜走了,其身法如蛇入水一般丝滑,绝不像他表面那样平凡。
“好了,回来吧。”玉疏窈叫住要追出去的弟子,对方相当不忿:“可是!”
“别忘了此行的目的,不要打草惊蛇。”她严声制止,那弟子才渐渐消声。
热闹散去,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只是雪,好像下得更厚了。
白雪轻柔地笼罩了夜色,客栈中灯火通明,夜雪落在鳞次栉比的瓦片上,发出轻微的响声。马槽边,几匹好马低头咀嚼草食,蹄子踩乱了一地新雪。
门下悬铃清脆叮铃,小二端着热酒好菜推门而入,梁上灯笼微微摇曳。
少年剑客坐在窗边,眸子清澈锐利。他的剑放在手边,身姿端庄而挺拔,仿佛一根随时要脱弦而出的利箭。
烛光在他的玄衣上映出淡淡的光晕,寒风从半开的窗外拂进,一瓣梅花落在少年面前的杯中。
“楼下何事喧哗?”小二将酒菜一一在桌面摆开时,听到他淡声开口。
“唉,这话或许不该对您说,不过方才一位美人入住小店。我长这样大,就没见过那样美的姑娘,食客们都看呆了去,走着路互相相撞,这才闹了笑话。”
“美人?长什么样?”
小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很美很美。
谢隐泽沉默片刻:“知道了,退下吧。”
新入住的客人就在他旁边的房间,客栈隔音说不上好,只是这位美人从进房间就没说过一句话。平常哪怕没人跟她聊天,她都会和瓜蛋唠上两句,如此处理,倒像是生着谁的闷气。
谢隐泽轻咳一声。片刻后,主动起身走到门边,正要开门时,却听到两三个修真者的脚步声从廊道尽头传来。
“刚才那个食客真奇怪,我只是与他对视一眼,他居然扑上来咬我!这里的人脾气都这样暴躁吗?你看我的手,都流血了。”
听声音,正是白天入住的梵天宗弟子。
“冬季食物匮乏,野狗袭人事件频发,或许那人是害了犬瘟,我帮你多敲几家的门询问止血药膏。”
谢隐泽握剑的五指倏然一紧。
若他们问到这间客栈门前,难免不会发现他的身份。他是从天寒狱中逃出来的,这些弟子他倒是不怕,顶多杀了埋尸,可他不能这样对待玉疏窈,若她铁了心要抓自己回去,那线索就要在此处中断了。
朱河镇夜间出现的神秘剑虹,九成的可能来自天谴剑,而盗走它的沈却也在此处,无论是剑、是魔、还是诡谲的封侯花,这个地方有太多的疑点……
沉思间,房门笃笃敲了三下。
谢隐泽哑着嗓子道:“何事?”
门外的梵天宗弟子道:“劳驾兄台,请问你是否有止血的药膏?我的同伴遭人咬伤,血流不止,若阁下能够提供帮助,在下感激不尽。”
“没有。”
本以为得了拒绝,对方就会放弃走开,没想到这弟子是个热心肠之辈,听他声音沙哑便关切问道:“兄台是否感染风寒,喉咙不适?我刚好有润喉的糖丸,无偿赠予阁下。”
握剑的手背迸出了两根青筋,对方不管不顾就要推门而入,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机。
就在这时,旁边的门开了,一道女声响起,清脆婉转如黄莺:“止血的药膏,我这里有。”
“公主殿下?”
几个梵天宗子弟见到乔胭都很惊喜,立即便忘了房间中那位感染风寒、喉咙有疾的阁下,纷纷迎了上去。
乔胭给了药膏,随口几句打发了几人又回了房间,只是这次没关房门。
不多时,一片玄色衣袂步入房间,一双修长的手在她身后轻轻合上了门。
“你不该来这里。”这是谢隐泽开口的第一句话。
乔胭拨弄着窗边的梅枝想,难怪小boss原著里追不到老婆,说话又冷又硬,简直没见过比他更不解风情的男人。
“让你回梵天宗,或者待在山脚下的镇子里,为什么不听?”
乔胭悠悠哉哉剥了只橘子,香甜的果汁染湿了她的指尖,她看也不看他,悠悠哉哉地说:“让你在山脚下的镇子等我,你不也没听我的。”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从梵天宗消失,会惹关心你的人担心。”
“我管他的。”乔胭不以为意。
谢隐泽微抿薄唇,不说话了。每当他说不过乔胭,但又不认可她的话,便是这样一副神色,她连他生气的模样都熟悉。
“张嘴,啊——”乔胭走到他面前,往他口中塞了一瓣橘子。
谢隐泽面无表情地嚼嚼嚼。乔胭只得服软:“当时在漱冰秘境你救了我一次,我说过会把人情还给你。我是不想插手你的事,但你总得让我还人情吧?”
喉结微滚,咽下橘子,他开口,稍显迟疑:“我不是……不是为了人情,才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