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我,目光僵硬无神:“你要的琴,我拿来了。”
我看一眼她怀里的绮望,望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对良久,我轻声开口:“阿莹。”
仿佛这一声才真正将她唤醒,顷刻间,泪水漫上她的双眼,她猛地侧过头去,用衣袖狠狠蹭着眼睛,将琴推给我:“拿走吧。”
我接过琴,看着她。
她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抹眼睛,不知为何,那一刻脑中忽地闪过那一晚,她孤零零坐在湖边的身影。
“进来。”我将她拉进屋,关上房门。
当我把一杯冷茶递给她时,阿莹抬起眼皮看我一眼,扯出个疲惫而无奈的笑:“你真是……”
我端正坐下,若无其事地抿一口茶水:“眼下也不好唤侍女来送水,你就将就一下。”
她捏着茶盏,许久,笑了一声,带着凄凉的自嘲意味:“连到了这个时候,都是冷冷清清的。”
我沉默看着她。
“真是可怜。”她面无表情道。
一时间,我两都沉默下来,我无从体会和亲生父亲诀别是何种感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但想也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
“其实本可以多陪他一会儿的,”阿莹盯着手里的茶盏,目光愣愣的,“只是,我怎好教王妃久等呢。”
我想,原来这会儿南阳王正在与苏夜来话别,只是不知苏夜来心中作何感想。
阿莹说完这话,仰头饮尽茶水,茶盏轻轻搁在桌上,她低声道:“我照你说的,问了他那些话,问他知不知道那十位大人是怎么死的,同他有没有关系,他吓了一跳,追问我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是不是有外人对我说了什么,我回答他,‘父王,这些年我虽然活得像个傻子,可我不是真的傻。’”
“他说不是他做的,所以我就告诉他,我知道是谁做的,是王妃,我又问他,‘你知道王妃为什么这么做吗?是因为你娶的女人嫌弃你没用,替你除掉那些绊脚石,甚至连杀人都用的自己的势力?’我问他,‘你说你不知道,是当真不知道吗?’”
“他没有回答我。”
阿莹抬头看我,一双眼却是空茫茫的:“他知道,他全都知道,却装作一幅无辜的样子,他在百姓面前伪装成贤德模样,暗地里却放任王妃替自己铲除异己,就像当年他明知道是谁杀了我娘,却假装自己一无所知,还要强迫我也相信,我娘是病死的。”
“真是个虚伪,又懦弱的男人啊……”阿莹叹息着,眼中滑下泪来,“这样的男人,居然是我的父亲……”话落,她抬手捂住脸,全身都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掏出一方手帕塞进她的掌心,看她默默擦干泪水,又呆愣愣盯着空茶盏,声音很轻:“没错,他是我的父亲,所以我告诉他,‘我原谅你,因为你快死了,但我不能替我娘原谅你,你只能亲自去求得她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