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再度同她的眉眼对视上。
周围好安静,木锤捣衣的咚咚声作背景,我们突兀地成为两个静止的人,进行一场默片。
而率先打破僵持的是她。
在对视几秒后,那双凤眼,慢慢变细,弯如月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态,说媚眼如丝也不为过。
她笑说:是你啊。
第5章 铃铛叹
我听闻这个地方,有个女人男的为之倾心疯狂,女的为之羡慕嫉妒。
是相当特殊的存在。
得不到她的人,嫉恨她的人,无论男女,会用污言秽语贬低她,羞辱她。妄图从中得到一丝心理平衡。
他们说:柳梦是个婊子。
是个不知检点的荡妇,歌舞厅里出来的,能干净到哪里去,假清高,立牌坊。
关于这个人的事迹,我倒没听过什么特别深刻的故事,人们翻来覆去说最多的,不过是诸如穿起旗袍屁股一扭一扭,一举一动都透着搔首弄姿之类的话。
他们嫌不够,不但要讲给身边人听,还要教导自己的孩子,说:远离那个叫柳梦的,就那个穿红旗袍的,别被带坏了。更不要去做这样的人。
仿佛把她当成什么洪水猛兽。
我太清楚他们可以怎么把人往坏的想。
当初我后头那擅苏绣的姐姐不过是和她相好在街边小巷拉个手,贴耳说几句情话,就可以被歪曲成不知耻,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嫁人还得了。那姐姐年轻,哪里遭得住这种闲言碎语,郁郁寡欢卧床半个来月,被身边人开导后才好转。
我无法理解人怎么可以对别人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就拿他们口中的柳梦来说,如果仅凭衣着样貌就可以评判或者羞辱一个人,那也太卑劣龌龊了点。
他们就像个飓风中心,走到哪,哪儿就得被波及,即便是无辜人路过,偶尔也要被劲风刮伤。
当然,如果被卷进去,同化成为一份子,那中心处便可以成为一种安全地。在这其中的人不会互相伤害,只会统一战线去敌对他人。
奶奶要我多和邻里打好关系,我只担心哪天成为别人的谈资。
于我而言他们是无底洞,掉下去只有死的份,尸骨兴许都见不着。总之得离远远的,看书好过聊天。
但奶奶可不干了。见我成天关在书房里,有一次偏要拉着我去河边帮忙洗衣服。说是这么说,真到洗衣服那一刻,倒挑剔我手脚笨,让我去和同龄人聊聊。
这里大多是矮我半截的小孩,不是成群玩闹就是跟在自家人后边划拉捣衣的泡沫。
反倒是我这个年龄稍大的十来岁年纪,在一众大人小孩中间处境尴尬。
今天天晴,午饭过后会有很多人出来捣洗衣服,好在太阳下山前把衣服晾了。
人一多,嘈杂声更加多。无论男女,闲了路过旁边,一看是熟人,拉来旁边的木凳就能侃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