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大白牙出来的这个伙计都喊他小六,十来个伙计里就属他顶机灵,嘴皮子也好使,眼力件也有,俩人年龄也相仿,嘴里不住的叨叨叨给他介绍京都的一切,一个说一个听,你不嫌我是哑巴,我也不嫌你是碎嘴子。倒也般配。
小六这张嘴,先说海后说山,说完大塔说旗杆,又走到小吃一条街,捡着便宜的小吃买一小份,俩人都尝尝,你来一份我买一份,也是个aa制的意思,直逛到太阳偏西。
俩人走到一个胡同口,小六拉过哑巴,在他耳边轻说道:“下个胡同口你注意点,里边坐着几个女的,走慢点,慢慢瞧,喊你你可别真过去,看看就行了,你那俩钱,连跟人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跟着我”
小六像是走惯了这条路,不紧也不慢的晃悠着,看似漫不经心的把头扭向胡同那边,眼里仿佛空空洞洞,然后又扭了过来。真好一派纯洁少年。
李正学着小六的模样,也不紧不慢的走着,他可没小六的经验老道,把头扭过去可就扭不回来了…只见院里确实坐着几个女人,穿的都挺花哨,五颜六色,俱是绫罗绸缎,上衣收着腰。勾勒出上下不一葫芦般的曲线,漏着白生生的手腕和脚踝,手腕和脚腕上都拴着红线,别有一分滋味。面容乍一看都挺姣好,有打牌的有泡茶的还有追赶笑骂的,莺莺燕燕,环肥燕瘦,院子里的条案摆放着干鲜果品,真是惬意啊。
院里的女人眼睛也老盯着外边呢,一看外边俩小伙子就知道是来观景的,有心逗逗这俩孩子。站起身来,款动柳腰,“小哥儿!进来啊,进来给你糖吃”这姐们越是喊,俩小子跑的越快,逗得一众女哈哈的大笑。
一口气跑回杂货铺后门,小六把气喘匀,哑巴,知道刚才那是什么地方吗?摇摇头。
那就是窑子,刚才那群女的都是窑姐,她们会吃人,吃的你骨头渣滓都不剩。一会才开饭,给你讲个真事。
十年前有个阔商来京进货,迷上了窑子里的姐儿,没禁住诱惑,陷进去了。
你要知道,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塚,不管你心多硬的汉子,一旦被女人占住了,也就坏了,做事就有羁绊,放不开手脚去拼。
这个迷住他的窑姐呢,见他出手阔绰,有心从良,想给自己找份好归宿,对他自然是百般伺候,加倍的软款温柔,使出了浑身解数。原来这窑子里也是有自己厨子的,成桌的酒席都是现成的。俩人一吃一喝之际,这个窑姐可就说了,希望他给自己赎身,不想过这种千人尝,万人枕的日子了,从今以后就伺候你一个人,你说可好?我不要求名分,你让我给你做个使唤丫头就行,只求让我陪在你身边。天天的看着你,也就心满意足了,我本是个苦命的人儿,生来遭了无数的罪,自幼被哥哥卖到这风尘场所,积累了半生的委屈。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活着的意义,这辈子要是能跟着你过几天清净的日子,我这辈子就算值了,是一点委屈也没有。嘤嘤嘤这么一哭,直哭的梨花带雨。真把这位阔商说动了。
没奈何,这位阔商明着是做买卖的员外,其实是江湖上独来独往的大强盗,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他在外边做了案子抢了金银就来城中窑子挥霍,这些年积案如山,罪行累累,身上也没积蓄,真有心给窑姐赎身,可惜他从来不存钱,窑子里的妈妈要价一万两白银,他一时又拿不出来,况且这不是赎身就能完了的,还得买宅院买下人,想法安顿她,又是钱。没办法,又实在喜欢这姐儿。他能怎么办?一个字,抢!
这厮从前作案只拿金银,怕的就是犯案。现如今可顾不得了,什么都敢拿,像什么簪环首饰玉器他也带走,为的是向老鸨子赎人,好凑够那笔巨款。
大理寺有个鹞子陶,接到了案卷,采访了受害者家里的丢失物品记录,暗暗的走访一些当铺,窑子。
越是名贵的东西,大多具有唯一识别性,要是人家本主的东西,人家一眼就能认出来。好巧不巧,有个失主撞见老鸨子头上戴着自己的首饰,报告给了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