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康复中心的人变少了。
克蕾莎回来的时候,医生刚刚给斯内普喂下各种复合药剂,他正处于修养观察之中。
克蕾莎站在门外跟护士聊天,讨论他的病情。
“医院的检查结果很糟糕,但他平时看起来又正常……是不是在硬撑呢?我需要多注意点吗?”
“他不会硬撑的。”护士认为她的问题不切实际。
首先,斯内普不接触任何人,他假装给谁看呢?
其次,他并不希望自己状态良好。
“你知道……”护士犹豫着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确认斯内普正处于昏睡当中,“他从尖叫棚屋被送到圣芒戈的时候,已经没有心跳了,我们抢救了很久。他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句话是……”
护士又犹豫了。
“我为什么还活着?”
克蕾莎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像铅沉进水里。
斯内普从来没有想过要在战争中活下来。
这点仔细一想,其实并不令人惊讶。
斯内普认为自己应该死在尖叫棚屋,死在使命完成的那一刻,死在将记忆交付给哈利的那一刻。
又或者,他其实早已经死在了很多年前,
跟随莉莉·伊万斯一起,消失在阿瓦达索命咒的绿光之中。
执念的空壳与复仇的灵魂挣扎着渡过十余年,然后在伏地魔死后彻底烟消云散。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活着。
“他不在乎医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甚至担心,他出院以后再也回不来了。”护士小声地感慨,“直到你上周帮他预约康复训练,我们才开始相信,他真的有所好转。”
克蕾莎低落道:“也不见得。他现在完全不跟人交流。”
“凡事总有个过程。”护士安慰道,“要相信你的丈夫会慢慢好起来的。”
“你的丈夫”这个词让克蕾莎浑身难受。
她盘算了一番给斯内普养老或者离婚后向他支付赡养费的问题,不免有些郁闷。
等一年后分开,小天狼星有大笔财富可以挥霍,比尔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她也会有个离家近的工作。
大家想必都能过得很好。
唯独斯内普。
克蕾莎担心离婚之后,他会彻底封闭自我,最后找个地方自杀,等变成白骨都没人发现。
“我应该想办法帮他慢慢恢复社交……”克蕾莎沉思道。
“作为包办婚姻的妻子,你对他真的很好。”护士语气里有一丝好奇。
她可能觉得,她也是斯内普的众多追随者之一,被那个充满爱与奉献的凄美故事打动,迫切希望帮一把这个可怜人。
克蕾莎心里有一部分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她绝不能让斯内普知道。
之前收到礼物裙子,她认为是比尔在向她施舍善意。而现在,她也终于成了施舍善意的人——她很清楚这种行为有多么惹人厌,尤其是对斯内普这样高自尊的人来说。
“这、这是婚姻法给我的义务……”她弱声道。
很快,斯内普从药效中恢复了。
他们下午的康复训练变得轻松很多,有一节冥想课,一节夫妻生活常识课。如果不是跟斯内普一起上这个课,克蕾莎会觉得很有意思。
“蛇毒不会随体液传播,除非一次性摄入量特别巨大。”医生认真道。
“请问‘特别巨大’具体是指多少毫升?”克蕾莎举手提问。
她旁边的斯内普揉着眉心低声说:“梅林啊,你难道每次都要拿量杯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