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年没给他打电话,他不用直接地听到张佑年的声音,也不知道算不算张佑年的仁慈。
但他希望张佑年再仁慈一点,放过他,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他不配同张佑年有交集,他也不想同张佑年有交集。
想至此,却打不下字去。
沈桂舟作罢,缓慢将手机关机,丢在茶几上,准备再在沙发上躺会,就去洗澡,今晚也和昨晚一样,早点上床,早点躺着,然后翻覆几百来回,直到深夜才睡着。
想着,沈桂舟阖上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都暗沉了,外头的雨也大了起来,不再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在落地窗上的雨滴嘈杂起来,沈桂舟捕捉不到单独的雨滴,只有一条又一条河流般宽大的水痕,不停地将周围的雨珠吞并。
沈桂舟起身,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准备把杯子洗掉,拿衣服洗澡。
似是刚刚拉黑太多号码,手指一瞬间使不上劲,玻璃杯从沈桂舟手中滑落,直直坠落地底,炸出晶莹剔透的玻璃花。
碎片四处横飞,满地都是,沈桂舟有些懊恼地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认命地蹲下身子,拿过垃圾桶,将地上的碎片一点一点捡回去。
捡着捡着,脚腕突然觉得一阵火辣辣地疼,他低头,只见左脚脚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碎玻璃划了一道口子,沈桂舟捡碎片的手停住了。
他沉默地看着那道口子,伸出右手食指,眷恋似的抚过伤口,会痛,像烧着一样。
淡然度过每一天,淡到沈桂舟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将属于人的情绪都丢掉了,大家会哭会笑,有喜有悲,他好像没有,既说不了话后,他又丢了情绪,仿佛在非常人的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远,一回头,大家都把他抛下了。
但此刻,发疼的伤口告诉他,他还会痛,他还是正常人。
可他没来得及感受,疼痛转瞬即逝地溜走了,沈桂舟一慌,右手在伤口上横抓,鲜血从划伤的伤口里渗出,伴随着他唯一感受到的疼痛,他又平静下来。
但是不够。
他眼眸四处搜寻,将手伸向落满地的玻璃碎片,挑了看起来最锋利的一块,抬起左手手臂翻过来,将玻璃碎片置于肘间,轻轻划拉了一下。
一下,没划开,仿佛隔靴搔痒,手肘依旧光滑,没落下痕迹,他什么感觉也没有,顿感焦躁。
又一下,这次他多加了力,皮肤划开了道细密的口子,疼痛顺着神经传来,焦躁平息不少。
沈桂舟眼眸落着,再次举起玻璃碎片。
叮咚门外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手上的玻璃碎片遭一吓,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
桂舟,你在家吗?小宜让我来看看你。门铃再度被按响,沈桂舟认得声音,是何总儿子,也是林小宜的追求者、这间房子的归属者。
他起身,拿着手机开机走向门边,将右手往里藏了藏,打开了门,礼貌打字:何先生,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