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阳春

羡阳春 第52节(2 / 2)

许多将士喝了酒便脑子不清醒,容莺不过是到泉水边洗了手准备回去,便有两个醉醺醺的士兵拦住了她的路,口中用她听不明白的乡音说着浑话,伸手就要去拉扯她。容莺被扯住了胳膊,正准备叫人,一边的营帐后绕出来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头发散乱沾着草屑,半个肩膀还露在外面,裙带也松松垮垮像是临时系好的。她调笑着勾住其中一个士兵的胳膊,小声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拉着他就走,顺带还勾住了另一个,并对容莺吩咐道:“小女伢快回去,莫在外头乱晃,吃亏了可没地方哭的。”

容莺一头雾水,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还是道了谢,等回到马车边的时候就见刘缙正在找她,看到她来连忙说:“可真是吓死我了,你可别乱跑,好多人不认得你要是冲撞了你,我回去得被我爹砍了。”

容莺点点头,问道:“我方才见到了一个女子,她穿着不太体统,是谁家姬妾吗?方才有两个士兵喝醉想轻薄我,是她替我解围……”

刘缙表情立刻古怪了起来,在容莺面前便有些难以启齿,酝酿着委婉道:“她们是营妓,和青楼女子差不多,公主千金之躯还是离她们远些,污了公主的眼就罪过了。”

容莺皱了皱眉,问道:“军中为何还有妓子?”

刘缙颇为难堪,不知如何解释,只好说:“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我也不好说,公主还是别问我了,我爹管得严,最不让碰我这些。”

知道刘缙没有宿妓,容莺的脸色缓和了些。“刘太守家风清正,让人钦佩。”

得到夸奖后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火光照着他的脸微微发红。

容莺正想去歇息,刘缙突然挑起她的一缕头发,惊疑道:“公主正值芳华,怎么有白头发了?”

第65章 途中 “三哥……”

李将军在潞州抵抗燕军许久, 突厥各部落兵马众多,潞州也岌岌可危。天子转到扬州后,对于政事已经无可奈何, 朝中主要是容霁和荣国公在做事, 而荣国公背后又是容麒,两个兄弟仍为了皇位争斗不休。

百姓与各大世家对朝廷不满已久, 闻人湙造反后许多有声望兵力的望族都站在了他一边, 扬州暂时也没有夺回长安的能力。

赵勉驻守长安, 虽然身兼数职, 民间却仍称习惯性称他为三公主的驸马。

容曦怀孕后脾气比从前更差了, 日益隆起的腹部就像一个球, 她行走不便,还要处处忌口, 心中愈发怨恨起赵勉来。为了不惹容曦心烦,他白日里很少出现, 夜里等她入睡后才躺在榻边好替她翻身。

听到泾州传来梁歇被杀的消息,赵勉也没有多少反应, 反而是容曦捧着肚子过来, 质问他是不是有了容莺的消息。

赵勉说没有, 容曦不肯相信,闻人湙来了公主府一趟,她便不管下人的阻拦硬闯书房,问他将容莺弄到哪儿去了。

闻人湙没有回应她的问题,扫了眼她隆起的腹部,问道:“几个月了?”

赵勉答道:“应当有八个月了。”

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容曦本来积攒的怒火突然就蔫儿下去了。

事到如今,容曦也不得不相信闻人湙太子遗孤的身份。她在容霁面前都我行我素不服管教, 可面对闻人湙时就莫名心虚,被他的眼睛轻轻一瞥就不敢嚣张了。

比起容霁,似乎闻人湙才是那个威严的兄长。

“近日燕王正在领兵攻打晋州潞州等地,长安要交给你一阵子,若有异动随时告诉我。萧成器年纪尚轻,行事冲动鲁莽,我对他不放心。”

容曦惊疑道:“你要去哪儿?”

闻人湙微笑道:“我去把容莺捉回来,以免她错过侄儿的满月礼。”

容曦瞪了他一眼,没敢说什么不满的话,赵勉见她难得这样乖,忍不住笑了笑。“你且放心去吧。”

——

白天里刘缙给容莺拿了铜镜,她才看清楚白发是怎么回事。

如刘缙所说,她满头乌发中当真夹了丝丝缕缕的白发,从前似乎也没有,更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但事到如今,她也无暇在意几缕白发了。

军中的饮食十分单调,刘缙猜到容莺可能吃不习惯,路过一片山地,林间长了几棵柿子树,他便停下让军队休息,带着箩筐去打柿子。

容莺就是在这时见到了刘缙说过的营妓。

她们不过十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穿着朴素的衣裳,站在那里就像最普通的民间女子。容莺注意到她们年龄差距还不小,有些看着才及笄,而有的却足以当她们的娘了。

容莺穿着一身松石蓝花鸟夹缬,松挽的发髻上簪着两支小珠花,从穿着与仪态而言就不是简单的出身。

几个营妓也时不时看向她,彼此小声地说着什么。

她们臂弯间挎着篮子,去接士兵丢下来的柿子,容莺也跟了过去,天气转凉的厉害,柿子有些已经熟透了,刘缙掰开一个递给她,露出黄澄澄的果肉,一口咬下去满满的甜,又有一点涩味。

刘缙抱怨道:“都怪这些叛军,把百姓都给吓走了,走了三天一个活人也没见到。”

容莺在路上也见到了废弃的房屋,想起自己在逃亡路上见到的流民,轻叹一声,说道:“也不知何时才能回长安。”

刘缙不禁好奇道:“我还未曾去过长安呢,都说长安繁华,街上美人如云,等日后平定叛乱,我一定要去好好玩一次。”

刘缙和萧成器一般年纪,是刘奉的长子,从小跟着舅舅在军营长大,从前顶多是铲除流匪和骚扰百姓的胡人,舅舅战死凉州后,他便下决心上阵杀敌。容恪最早在朔州时,曾经以三千兵马胜了敌军一万多人,他听闻此事心中钦佩,对容恪珍视的妹妹自然也格外关照。发现容莺对那几个营妓多有关注,他便有些焦心,生怕容莺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事,特地把军中几个不讲究的将士教训了一顿。

夜里生了火堆,容莺昏昏欲睡地坐在一边,忽然听到一阵呻|吟声,瞌睡便被吓跑了,扭头去看,才发现一个撑着树喘气的女子。

好像是营妓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个,身子也正单薄。容莺走近了些,问她:“你怎么了?”

那女子比容莺还小,见容莺靠近,下意识退了两步,神色怯怯地看着她。

借着晦暗不明的火光,容莺看到了她脖颈上大片的红痕,以及破了皮正在流血的嘴角。

她的经历可想而知,容莺不免同情道:“我这里有伤药,你可以跟我来。”

小姑娘乡音很重,容莺只能勉强听懂她的意思。

“我想去洗澡,你能陪着我去吗?”

容莺看了眼四周,去向马车边的护卫交代了一声,拿着药跟了上去。

小姑娘叫阿媛,文文静静的样子,走路的时候姿势有些别扭。附近只有一处小潭,距离扎营的地方不远,容莺让护卫守在百米外不让人靠近。接着阿媛就在容莺面前大喇喇地脱下了衣服,露出大片肌肤,反倒是容莺有些害羞,赶忙将目光移开。

阿媛坐在石头上擦洗身子,问她:“她们说你是从长安来的,洛阳和长安哪个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