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一百二十万,和动物园分成的部分要归入总账,之后大家开会商量怎么用,花在哪些动物身上。
梧桐叶子湖还有一半馆舍没完工,象馆那边想给大家伙们修一座小瀑布,河马馆的恒温自净循环系统催好几年了,荒漠猫那边就想增一座大型爬架,真的不过分……
处处都缺钱,鹿苑永远排最后,几乎都不在考虑范围内。
可秦怀远就是上心了。
以前他不敢想,现在……
“要不用借的?”秦怀远背靠木栅栏,像个孤独的精神病患者,自言自语一阵,蓦地回头,“你们觉得怎么样?”
难得明亮的夜色里,秦初晗听见父亲身后那群红斑羚齐齐发出‘哇’地呼声,忙不迭往跑远了——
“哎呀哎呀,怎么还看过来了!”
“快走,别跟老秦对视!不然他又要说好久!”
“再陪他一会儿吧,怪老头孤零零,也不给自己找个伴儿,挺可怜的。”
“要陪你自己陪!”
“那……还是算了……”
秦怀远看蒙了:“怎么一下子都跑了?困觉了?”
“它们嫌你话多,不陪了。”秦初晗笑着走出转角,来到父亲身边坐下,双手抱住他的手臂,亮晶晶的眼,望着这不算太冷的寒夜,干脆道,“明天就给红斑羚升级馆舍,修那种一层贴着一层、像峭壁一样的山体,让它们在上面跳个够!”
秦怀远愣了下,没接话。
女儿能对他保证这些,证明早就来了。
秦初晗昂起脸冲父亲笑笑:“我开店挣的钱都孝敬你,随便你怎么安排!也不要你还,你又不是拿去做一看就亏的赔本投资,您花钱,我放心!”
反正安排来安排去,也是补贴动物园。
秦怀远心里过意不去:“这怎么行?都是你辛苦挣来的,我不能全部拿走。”
他今天特地去东门大店看了,小闻跟在他身旁,详细解说每一件商品的设计灵感、来源,意义。
这些活络的心思、精巧的成品,都是女儿熬了许多个日夜的成果。
秦怀远深受触动,更加自责。
“我说行就行。”秦初晗很果断,“您从小就教育我要独立,别总想着依靠别人,更别指望秦家,否则我就会像这园里的动物们一样,给什么吃什么,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
她有一技之长,画画是主业,小金库也在攒着。
这园里有一半是她亲友,它们没能力赚钱养家改善生活,那就让她来!
秦怀远在女儿面前抬不起头:“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无论父亲还是园长,我都没当好……”
“大概您是道家中人吧!”秦初晗表情真真儿的跟老秦开玩笑。
秦怀远思量半响,表情变得耐人寻味:“你这算恭维我呢,还是讽刺我?”
再说道家的‘无为’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也不是君主……
秦初晗窃笑着抱紧老父亲的手臂:“开个玩笑嘛,不过有时候看伍力文骑在你头上,我确实冒火的!气过之后又想,他也只是贪,你把他稳住了,还能从他那儿抠钱来贴补动物园,要是你跟他斗个天翻地覆,大家都没安宁日子过,就算把他斗跑,下次换个更难缠的来,循环反复,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这也是秦初晗回来后,没有一巴掌拍死伍力文的根本原因。
孙悟空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伍力文连猪八戒都算不上,姑且留园观察吧。
“那对秦家呢?”秦怀远终于找到机会,问出多年想问又没有问的。
女儿和他性格正好相反,秦家的孩子们欺负她,她有仇必报,绝不忍气吞声。
或许,正因为他表现得太懦弱,才养成她要强的性子。
别人家的女儿都是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他只把自己那套道理和为人准则灌输给秦初晗,从来没问过她喜不喜欢。
秦初晗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一直记得您跟我说过一句话,可以在心里把秦爷爷当成自己的祖父,但是永远都不能表现出来,尤其是秦家人的面前。我以前不懂,现在懂了,您是在保护我。”
秦怀远以前有很多机会可以留在集团里争,而秦勉未必不会给他机会。
只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要,选了一条更简单、也更适合自己的路。
这样到底好与不好,他还是说不清楚。
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这份‘固执’,大概遗传自他的那个秦家。
秦初晗亦然。
第二天,秦初晗从自己账上先划了三十万给时昊,让他着手给红斑羚弄个漂亮花哨的外场,后续的钱会陆陆续续到账,让他放心搞,大胆的搞!
鹿苑那边立刻忙活起来,准备把十几只红斑羚先挪去和驼鹿住一起。
秦初晗听说它们搬家,骑着自行车过去帮忙。
到了斑羚舍,发现陈胜利已经架好机器,镜头对准即将拆除的旧舍。
这有什么好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