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藏不住

番外(1 / 2)

这个发脾气, 来得格外意外的突然。

桑稚一开始都没发现,因为他生起气来,确实也和平时的状态没什么区别。

但也确实, 有一点点被他吓到。

大三下学期,身边的同学陆陆续续开始找实习。之前桑稚的想法是, 毕业了之后就直接出来工作, 但在跟段嘉许商量之后,她又决定考南芜大学的研究生。

所以其他人在实习的时候, 桑稚在准备研究生的笔试。

课程渐少, 桑稚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宿舍里, 亦或者是泡图书馆。有时候怕自己熬夜看书会吵到舍友,她也会在段嘉许的住所那呆几天。

半个学期就这么过去。

桑稚在网上看中了一款情侣表,打算在两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当成礼物送给段嘉许。因为价格不算便宜,她在学校的咖啡厅附近找了个兼职。

也因为这, 她认识了一个比她小两级的学弟任光。

任光倒也不是在那兼职, 只是陪同学过去买饮料。

桑稚长得好,被老板安排在前台。但她不太爱笑, 又出于敬业的精神, 也因被老板说了几次,她只能强行地憋出个假笑。

她的梨涡很明显, 小幅度地扯一下嘴角, 就露了出来。笑起来格外可爱。

像是一见钟情, 当场任光就找桑稚要了微信号。

也被桑稚当场拒绝, 理由是,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但或许是不相信桑稚的话。

从这天起,任光几乎每天都会来咖啡厅。

店里的客人一少,他就会到前台跟桑稚聊天。

这家咖啡厅给的时薪并不高,桑稚每天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耗在这里,并没有打算在这兼职多久。这个任光阴魂不散地出现,让她觉得很烦,干脆直截了当地跟老板提了辞职的事情。

但不知道任光是从哪里问到的。

他知道她的院系,也知道她的年级。到后来,连她所在的宿舍号都知道。

每天托人给她送东西,亦或者是在宿舍楼下堵她。还摸清了她每天会去的地方,时不时的装作“偶遇”。

桑稚的追求者不少,但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缠人的。一般其他人知道她有男朋友之后,都会直接放弃。

但这个任光,大约是因为年纪小,越挫越勇。

像是莽了劲的想当男小三。

段嘉许近期很忙,连带着两人打电话的次数都少了。

桑稚在微信上跟他提了一下这个事情,他问起的时候,也只是说拒绝掉了。毕竟隔了那么远,她怕也会影响了他的心情,也觉得自己能处理好。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周,桑稚终于受不了了。她把任光的号码从黑名单拖出来,拨了过去:“你就告诉我你怎么想的?”

少年的声音润朗,笑嘻嘻道:“你居然给我打电话了。”

她现在听到这个声音就烦,语气多了几分不耐:“我有男朋友了。你现在这行为,你自己回去问问你爸妈,让他们好好管管你吧。”

任光的语气满不在乎:“学姐,你哪来的男朋友?这个月我见你这么多次,除了我,我没在你周围看到一个雄性的生物。”

“没听过异地恋?”

“异地恋分的概率可高了。”任光说,“你看看我如何啊?”

桑稚默了几秒:“你要我实话实说?”

任光:“说嘛,学姐不喜欢的地方我就改呗。”

“不说别的方面,单论长相,跟我男朋友比。”桑稚语气温温吞吞,用言语,一刀往他胸口处扎,“你连给他端洗脚水都不配。”

也许是真被打击到了,之后一周的时间,桑稚没再见过任光。

也因此,她总算松了口气。

从桑稚这段时间对任光的看法。

她觉得这个人很不正常。

很明显的,就是一个觉得自己有张还算可以的脸蛋,就到处撩妹的渣男。所以也不在意对方是不是有男朋友。

所以桑稚没半点负罪感,有时候想起来,还觉得自己骂的似乎不够狠。她也没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渐渐地就抛却脑后。

桑稚在网上买了之前看中的那对情侣表。

但这个纪念日,两人似乎并没有见面的机会。

因为这整个月他们都没什么时间,一个在忙工作的事情,另一个在忙考试的事情。而且宜荷和南芜相距的远,一来一回也麻烦。

两人在五一的时候见了一面,所以桑稚也并不太介意。

跟他商量好了,等她暑假回家再补回。

纪念日的前一天,桑稚认识的一个同学张平生日。她受邀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地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大排档。

到那之后,桑稚意外地发现,任光也在。

以其中的一个女生的朋友的身份,但看上去更像是暧昧对象。

因为先前有点事,桑稚来的有点晚,所以只剩下任光旁边有个空位。她抿了下唇,走过去坐下,顺带把礼物递给张平。

在场的人,有好几个桑稚都认识。要么是同个系的同学,要么是她之前参加比赛的时候认识的,关系都算不错。

她低下头,用茶水洗着眼前的碗筷。

旁边的任光侧头,对她说:“学姐,这个洗过了。”

桑稚嗯了声,依然继续冲洗着。过了几秒,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到店外接了起来。

那头传来段嘉许的声音:“在干什么?”

桑稚往后看了眼,也不知道自己几点能回宿舍,低声撒了谎:“在宿舍。准备洗个澡,看会儿书就睡觉了。”

某一次跟段嘉许聊天的时候,桑稚不经意发现,她要是跟段嘉许说了,自己今天应该会很晚回宿舍这样的话,会很影响他的注意力以及工作状态。

因为他会总想着她是不是安全回到宿舍了。

隔那么远,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也没办法立刻赶过来。

再之后,桑稚要是晚回宿舍,基本不会告诉段嘉许。

段嘉许笑了下,声音格外温和:“行。今天别太早睡,我先回家,一会儿再给你打个电话。”

桑稚:“好。”

她把手机放回兜里,回了大排档里。

桌上的人大多不是在吃东西,更多是在喝酒和玩游戏。这家大排档卖的是烧烤,此时桌上放了几个大盘子,上边叠满了各式各样的烤串。

旁边一桌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一个男生被抽中大冒险,过来跟桑稚要微信号,被他们这桌的人开玩笑似的拦着。

桑稚也礼貌性地拒绝:“抱歉。”

他们这桌玩的是“谁是卧底”,输的惩罚是大冒险。

桑稚格外倒霉,第一局就抽中了卧底,她也不太会掩饰,第一轮就被票了出去。

一众人开始思考着大冒险的惩罚。任光坐在她旁边,主动提议:“学姐,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提分手?”

闻言,桑稚唇边的笑意收起,安静地看着他。

“不行吗?”任光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往她杯子里倒酒,“那就喝酒吧。”

气氛顿时变得安静又尴尬。

张平皱眉,主动出声缓和这氛围:“你这大冒险也太毒了吧?劝人分啊?桑稚,不用喝,你就大喊三声‘我是傻逼’就行。”

桑稚扯了扯嘴角,拿起面前的杯子,一口气灌进肚子里。看向张平,她淡淡道:“算我玩不起,我还是喝吧。你们先玩,我吃点东西,肚子空着难受。”

她没吃什么东西,此时一杯下肚也觉得难受。

拿起面前的烤串,桑稚用筷子把上边的肉推到碗里。她的心情很差,才呆这么一小会儿就想离开,又觉得这样会让这场聚会的氛围变差。

吃了好一会儿,直到碗里的东西空了,桑稚再次拿烤串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吃的好像是牛肉串。

桑稚顿了下,想着吃少量没事,也没太在意。她转换了方向,拿了旁边的掌中宝。

这个时候,恰好一局结束。

任光输了,被起哄跟旁边的女生和交杯酒。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姿态格外明显,就是让他跟他那个暧昧对象喝。

但任光接过其他人递过来的两杯酒之后,却把其中一杯递到了桑稚的面前,爽朗道:“介意吗?”

场面再一次陷入沉寂。

桑稚看到坐在任光旁边的女生表情瞬间冷了下来,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敌意。

也许是因为空腹喝酒,又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在这一瞬间,桑稚突然觉得很反胃。像没听到任光的话一样,她站了起来,平静道:“我去个洗手间。”

大排档里没有洗手间,桑稚只能去旁边的一个公卫。

等桑稚出了大排档,张平忍不住了,这次语气都不太客气了:“学弟,你今天来砸场子的?”

“没啊。”任光无辜道,“我就看这个学姐一晚上都不怎么说话,想跟她开个玩笑,让她融入进来而已。诶,别生气啊,我闹着玩呢。”

他哄着旁边的女生:“来嘛姐姐,喝交杯酒。”

刚把酒喝完,任光就注意到,被桑稚遗漏在桌上的手机,此时屏幕亮了起来,来电显示着“你男朋友找你啦”七个字。

你男朋友找你啦。

还挺甜。

对他就跟冰块似的,怎么都捂不热。

他还真没遇到过这么难搞的。

任光的目光停住,暗暗地嘲讽一声,而后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机揣进兜里,站了起来:“喝太多酒了,我去上个厕所。”

出了店,任光把电话接起:“喂。”

那头一顿,礼貌性地问:“您是?”

任光平静答:“我是桑稚的男朋友,新交的。”

听到这话,电话那边彻底安静下来。没多久,任光听到男人似是笑了下,很轻的一声,情绪不明,又像是带了几分荒唐。

“你说,你是桑稚新交的男朋友?”

“听我女朋友说,你总打电话缠着她?”任光语气没半点波动,很正经地说,“不管你是哪位,麻烦你不要骚扰我女朋友了。谢谢。”

说完,任光就挂了电话,顺带把记录删除。想了想,他把手机调成静音,还很恶意地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里。

这个公卫的环境不好,味道极其难闻。

桑稚强忍着喉咙冒起的酸意,进去洗了把脸。刚刚坐着的时候没多大感受,此时站起来了,她才感觉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身上也有些痒。

她低下头,发现手臂上开始起一点一点的小红疹。

桑稚深吸了口气。

今天是什么狗屎运气。

桑稚确实不想再回去了。她抽了张纸擦脸,顺带翻了翻口袋,想直接在微信上跟张平说一声。

却没翻到手机。

她动作停了下,打开包看了眼,也没找到手机。

在这一刻,桑稚也想起来,她似乎把手机放桌上了。心里的烦躁越发的浓郁,她平复了下心情,转身回了大排档。

桌上开始玩新的游戏。

桑稚一眼就看到自己在桌上的手机,拿了起来。她走到张平的旁边,跟他说了句“生日快乐”,提了自己要先走的事情。

张平也很抱歉,压低声音道:“那人我也不认识,我朋友带过来的。今天真的对不起,改天请你吃饭。”

桑稚笑了下:“没事儿,你今天生日,别影响心情。”

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任光扬声说:“学姐要走了啊?没必要吧,我刚刚就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

桑稚当没听见,跟其他人道了声别。

任光没完没了了似的:“学姐,你这让我多难堪啊?”

张平拍了拍桌子:“喂,差不多得了。”

在这吵杂之中,桑稚出了店。

她听到身后有跟上来的脚步声,随后又传来任光的声音:“学姐,你别生气了啊。你看大家都怪我呢。”

桑稚忍着脾气:“你回去吧。”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任光说,“算是给你赔罪。”

“不用了。”

这话一落,任光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贴心般地说着:“学姐,你是不是喝太多了,怎么都站不稳?我扶着你吧。”

桑稚猛地甩掉他的手。

动作极大,像是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桑稚往后退了一步,火气燃到了顶端,一字一顿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任光嘴角的弧度未变。

“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自知之明’?就你这条件——”桑稚上下扫视着他,眼里带了几分嘲讽,“谁给你的脸?”

“瞧不上我的条件啊?那就试试别的呗。”任光的目光也冷了下来,将她往怀里扯,用气音道,“很爽的。”

段嘉许连着通宵了几天,才把手里的项目赶完。他疲倦至极,出了公司,连家都来不及回,直接往机场赶,在飞机上补了眠。

因为先前一直不确定能不能过来,段嘉许没提前跟桑稚说。此时也打算给她个惊喜,下了飞机才给她打了个电话。

然后得知她已经在宿舍的事情。

还是一如既往地养生,这个点要准备睡觉的小朋友。

想到一会儿能见到她,段嘉许的心情就变得格外好。等到了她宿舍楼下,他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正想出声,叫她下来的时候。

出乎他的意料,那头传来却是男人的声音。

语气张狂,又带了点幼稚,像护犊子似的,说着桑稚是他女朋友,这种滑稽又没半点可信度的话。

然后就挂了电话。

段嘉许也没生气,只觉得好笑又荒唐。

但段嘉许再给桑稚打电话,却发现打不通了之后,他渐渐开始有了别的情绪。这姑娘,刚刚还在电话里跟他说,自己在宿舍准备睡觉了。

不到一小时,就换成了个男人接的电话。

所以一开始,说在宿舍里的话,估计也是假的。

但理由,段嘉许其实也能猜到。

无非就是怕他担心,也觉得在学校附近不会有什么事情,干脆撒谎骗他,让他远在南芜也能对此安心。

段嘉许是极其信任桑稚的。

但他不相信别人。

电话对面那个男人,让他觉得不安和不痛快。

此刻段嘉许联系不上桑稚,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这种情绪就像是成了倍的叠加。

段嘉许敛了唇角,从通讯录里找到桑稚的舍友宁薇,拨了过去。那头接的很快,似乎是没想过会接到他的电话,迟疑道:“您好。”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了。”段嘉许说,“我现在联系不到桑稚,有点着急。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啊?她说有个朋友生日。”宁薇说,“但没说去哪。”

“好的,谢谢。”

“一般都会在学校附近聚会,不会去太远。你也别急,都是认识的朋友,不会出什么事的。我帮你问问吧。”

段嘉许又道了声谢。挂了电话,他往校门口的方向跑去。想着宁薇的话,他在校外的店一家一家的找着。

盲目又缺失冷静。

比起那男人的话,段嘉许更担心桑稚此刻的状态。毕竟,她不会把手机给别人,也不会听着别人说这些话,来伤害他。

而且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宜荷大学附近的店面,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段嘉许找了一阵,就跟大海捞针一样,没半点迹象。

他的右眼皮突突地跳。

段嘉许正想继续找的时候,手机振动了下,收到了条微信。

宁薇给他发了个定位。

是个大排档。

与此同时,段嘉许也发现了不远处的桑稚。她被一个男人抓住了手臂,然后猛地甩开,嘴巴一张一合着,全身的刺都冒了出来。

男人像是恼了,再度扯住她的手臂,往怀里带,也说了句话。

明显就是被缠上了的样子。

段嘉许刚松了口气,又因桑稚的状况,戾气瞬间涌上。平时的理智在顷刻间全无,他的目光暗暗的,像是在强忍情绪,大步地往那边走。

这话跟性骚扰没有任何差别。

桑稚把他挣开,用尽全力地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任光的脑袋一偏,舔了舔唇角。他嘴唇半张着,很快又看向桑稚,眼里带了几分不可置信,而后,也抬起了手。

下一秒,桑稚的旁边出现了个男人。高大又出挑,脸上半点表情不带,一上来就往他的肚子处踢了一脚。

任光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他没任何防备,闷哼了声,顺着力道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随后,段嘉许回头看向桑稚。他观察着她的脸,以及裸露在空气中的每个部位,轻声道:“他打你没有?”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但桑稚的精神还是瞬间松了下来,尾音发颤。

“没有。”

段嘉许盯着她的手臂:“手怎么回事?”

桑稚吸着鼻子:“过敏。”

“去外面等着。”段嘉许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别怕。”

说完,他走过去,蹲到任光的旁边。

段嘉许刚刚使的劲儿不小,任光到现在都没爬起来,捂着肚子倒抽着气。他盯着任光,唇角的弧度慢慢上扬,漫不经心道:“同学,你欺负谁呢。”

任光的脾气上来了,抬腿踢他:“操,你他妈有病吧。”

猜到他的举动,段嘉许直接踩住他的腿。他还在笑,眼眸弯成月钩,看上去格外温柔。但所做的行为,却和表情完全不符合。

听着他痛苦的叫声,段嘉许才慢慢把腿挪开,改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地上撞,又问了一遍。

“你欺负谁呢?”

旁边有围观的人,大多是学生。店里的老板听到动静,忙出来劝架,怕影响了自家的生意。

张平也出来了。他认得段嘉许,怕一会儿闹到派出所了,忍不住说:“哥,算了吧。”

段嘉许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的模样生得极为漂亮,温和又平易近人。可他的力道却毫不留情,眉眼里全是狠戾,不带温度。

像是个刚从地狱爬上来的天神。

桑稚也怕出事,着急地喊了他一声:“段嘉许!”

听到这话,段嘉许的动作才停了下来。他垂下眼皮,松开抓着任光头发的手,轻笑了声:“算了,怕吓着我家姑娘。”

“……”

“还有,跟你说个事儿。我家姑娘就算真想劈腿,也不会找你这样的——”段嘉许把手上的血蹭到任光的衣服上,压低声音,温文尔雅道,“来羞辱我。”

任光的伤大多是皮肉伤。他明显气到了极致,胸腔起伏着,话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一样:“我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