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许霖远用一条毛毯裹住楚窈,看她脸色苍白,不免心疼。
“没事,谢谢你救了我。”楚窈睫毛颤动了一下,轻轻摇头。
“不能就这么放过他,我们报警吧。”说着,许霖远真的拿出手机。
楚窈急眼了,劈手夺下手机,“你疯了吗?你把他打个半死,警察真来了,得把我们一道带走,我可不想再进看守所。”
看许霖远神情竟有几分捉摸不透的阴郁落寞,楚窈宽慰地笑了笑:“没事,干我们这行的就像开废品收购站,什么形形色色的垃圾都能遇到。”
这样波澜不惊的话,在他听来,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
当许霖远知道楚窈过得并不好的时候,心中甚至莫名痛快,但现在亲眼见到,却让他仿佛被一根利刺扎进心底。
在他童年模糊的记忆中,家里永远充斥着父母的争吵和锅碗瓢盆碎裂的稀里哗啦声。
“臭婊子,你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示给谁看?”
“你神经病吧?我在服装店上班,不打扮漂亮,难不成整天哭丧着脸?”
“给你脸了?你还敢顶撞老子?”
啪!一个巴掌清脆的落下,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响。
他蜷缩在床角,不安和恐慌像一只大手将他的突突直跳的心脏攥紧。
他终于忍无可忍,一阵小旋风似的冲到客厅。
衣不蔽体的楚窈被男人骑在身下,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已经近乎麻木了。
看到他的瞬间,她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发出一声喑哑而凄厉的喊声。
“滚出房间!”暴君般的男人冲他大吼。
许霖远的眼泪决堤而出,他心里十分害怕,但还是冲了上去,双手使劲儿挥舞厮打,喉咙里爆发出尖叫:“坏蛋……坏蛋……”
男人重重把他推倒,意兴阑珊地提起裤子,啐了相拥而泣的母子俩一口:“一对赔钱货!”
之后,每当楚窈感到山雨欲来时,都会给他十块钱,让他去电玩城打游戏。
刀枪剑棍,他有100种方式击败游戏中的boss,但回到家,男人还是颐指气使让他给自己拿烟灰缸。
有时候,许霖远觉得自己是她的救命稻草,但有时候,他好像又是绑着她沉入水底的石头。
有一次,楚窈去幼儿园参加他的家长会。
许霖远看到了同学们正常的爸妈,他问楚窈,“你为什么要和爸爸在一起?”
他握着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楚窈沉默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她不会回答。
可是墨镜淌下两行清泪,她抿了抿唇,似乎只是平淡地叙述一件小事。
“因为你。”
他是她未婚先孕,和男人私奔生下来的孩子。
明明头顶光辉烈烈,他却觉得有一盆冷水,从头到脚一冲而下,冰天雪地的冷。
好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许霖远觉得自己的人生被诅咒了。
楚窈不但腿受伤了,现在手腕也被拧伤了,于是心安理得地指挥许霖远给她上药。
许霖远的眉头微微皱着,目光中满是心疼与专注。
他轻轻握住楚窈受伤的手,那只手纤细而苍白,伤口显得格外刺眼。
他小心翼翼地用棉球蘸取了消毒药水,微微俯下身,轻轻地对着伤口吹了口气,仿佛这样能减轻她的疼痛,然后温柔地用棉球在伤口上轻轻擦拭。
“嘶——”楚窈疼得轻吸了一口气,他的动作立刻停顿了一下,柔声说道:“忍一下,马上就好。”
那种被人珍视的感觉,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着,让楚窈突然很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