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她能就此改过吧。王语嫣叹了一口气,也躺下了。多日奔波,又没怎么休息,她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语嫣仿佛听见有什么声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揉了眼睛坐起身,却看见阿紫已经穿得齐齐整整,下得床了。
“怎么了?”
她一脸不舒服的模样,为难地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许是刚才吃晚饭前吹了风。你陪我去外面好不好?”
古代卫浴条件不大好,客栈中客房里只有一个净桶放在屏风后头,以便客人小解。只是如果拉肚子的话……还是要去后院的茅房才行。王语嫣伸个懒腰,挑起窗子看了看天色,应该是夜色最浓的时候,她想了一想,便披了外衣穿好,随意把头发一挽,“走吧。”
夜黑风高,若不是客栈沿路都挑着灯笼,怕是连路都看不清。下得楼来,转了几步,就进了后院。这里是马厩与茅房的所在地,除了偶尔听见马儿打了几下响鼻之外,并无其他人。阿紫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对王语嫣道:“我肚子好痛,可能要比较久一点,你在门口等我,可不可以?”
王语嫣也不愿意进茅房,外面虽然风大些,好歹空气比较清新,便点头:“你去吧。”
看着阿紫进去,王语嫣脸色一肃,倚在柱子上开始思考。深更半夜,后院茅房,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好地点。虽然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用小人之心度阿紫之腹,倒也不怎么特别冤枉她。
只是并没有跟进茅房,阿紫这是要怎么搞小动作呢?王语嫣想到此处,观察起这个后院的地形来。茅房和马厩一样,与客栈外的街道只有一墙之隔。既然是五谷轮回之所,那为了空气流通,必然除了门之外,还有一个窗子……
漆黑一片的夜晚,路上只有隐隐绰绰的几盏灯火。
阿紫使劲向前奔跑着,她不敢使劲喘气,怕发出太大的声音。好在她身量未足,穿的又是软底绣鞋,因此全力急奔之下,脚步声仍是十分微弱。
为什么要逃?她也说不上来具体原因,只是觉得一夜也不想在王语嫣身边多呆下去。
好的家世,好的相貌,好的夫婿……还有好的运气。
她在那里笑的时候,阿紫真的很手痒,想把她的脸弄花……弄成像自己这样。只是她怎么也不肯给自己买簪子,好像看透了自己想拿个什么尖锐的东西来对付她似的。
说什么要安排她回大理,现在他们是在往北走,大理明明在南边。还有他们总是背着自己在聊什么少林的事情,少林和她又有什么关系?说的倒好听,回大理就可以治她脸上的伤,那为什么不马上把她送回去呢?不是应该拖得越久,越不好治吗?
果然只是在敷衍她吧。她从来就都是作为包袱的代名词,存在在别人的心目当中。
倒不如自己管自己。她这样想着,将头上那个玉发夹拔下来摔了个粉碎,从中挑了一块边角最锋利的碎片,揣在了怀里。
刚才在吃晚饭时候,她听见邻桌有人在聊附近擂鼓山上的聪辩先生,说他医术很高明,据说江湖上人称“阎王敌”的薛神医,都是他的徒弟。
既然有这么一个神医就在附近,为什么她还要跟着他们去一个和尚庙?嵩县也不见得有多大,她又不是没闯过江湖,自己肯定能找到。
抬手摸摸自己脸上的疤痕,阿紫咬牙,抬脚跑得更快了。不料迎面撞上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两人都“唉哟”了一声,那小女孩轻巧地顺势往后跳了半步,阿紫一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这小鬼,不看路的吗?”阿紫爬起来,啐了一口道。
“小鬼?好大的口气。”那小女孩衣着鲜亮,五官极美,冷冷看了她一眼后调转视线,神色鄙夷,“长得还挺难看。”
阿紫大怒,抬起手便要往那女孩脸上扇去。
“阿紫,你做什么?”王语嫣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没料到这才跑出两条街,王语嫣这么快便跟了上来,阿紫一惊,一把拉住那小女孩挡在身前,拿那块玉的碎片搁在她的脖子上。“你不要过来,你要是上前一步,我就杀死她。”
“阿紫,你闹够了没有?把她放开。”王语嫣沉声道。
“放开她,也可以。你把头上簪子拔下来,在自己脸上划上几道。”阿紫紧了紧怀中的小女孩,这孩子一点也没有哭闹挣扎,合作得很,像是被吓住了。很好,她只比这孩子高出一头来,若是小丫头拼命挣扎起来,并不见得会受她控制。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她必然不是王语嫣的对手。只是她运气好,竟然有一个人质在手,那就大不一样了,不仅有希望脱身,还可以摆王语嫣一道。
“你真当我是傻子?”王语嫣失笑道,又上前了几步。
“你笑什么?你的脸若是伤了,你的好表哥难道不会马上带你去治么?那我即使被你们抓住了,你们必定要把我带去,我不就可以也治伤了?”阿紫冷笑道,“你们说的要紧事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的脸是要紧事。”
“你的容貌毁了,又不关我们的事。别忘了是谁把你救了下来,又是谁要把你送回家的。”王语嫣冷静地说。
“丁春秋他本来就该死!”
听到这里,怀中的女孩好像有了动作,阿紫发了疯似地将她按住,吼道,“我就是看见你不舒服!凭什么天下所有的好处全让你占尽了?你不是很善良吗?毁了自己的脸,就可以救她,这么小的孩子,你忍心见她死?”
王语嫣摇摇头:“我不担心她,我只担心你。”
阿紫骇笑,正想质问她是不是疯了的时候,听得王语嫣继续说道:
“你以为,深更半夜在外面的小姑娘,会是普通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