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就言不由衷了,温婵几乎要笑出来,是想念她还是痛恨她?
姜行宫中,大李氏和小李氏一向如隐形人,袁恭妃一见了她便恨不得上来撕了她的模样,孙昭仪面上和煦,然而眼眸深处那一丝羡慕和痛恨,难道她就看不出来?
所谓独占恩宠,也就成了后宫所有女人的公敌。
“皇贵妃娘娘很会说话,是想念我,还是想撕了我呢?”
金氏一愣,哈哈笑了起来,这一回,如假面具一样的笑容却像是有些发自真心的了。
“妹妹真是个妙人儿。”
金氏笑的颇有深意:“瞧着妹妹是那种最为温和守礼,重规矩的世家贵女,就像孙妹妹那样,没想到你竟完全跟她不同,倒也是,没有些特别之处,像陛下那种人,怎会如此钟意妹妹,咱们这位陛下,可是对世家贵女的做派,最是不屑了。”
她拉着温婵,执意要跟她亲近,跟她说宫里的许多八卦。
然而姜行的后宫,满打满算就那么几个人,过了新年,前朝礼官提议选秀,但姜行一直以战事吃紧为由,推了选秀的事,说是宫斗,真的斗不起来。
“孙昭仪就是那样的贵女,总是端着,以为陛下就此能对她高看一眼,真是不智,贵妃妹妹不知道吧,当初你在行宫时,外头传你的谣言,就是咱们这位贤良淑德的好昭仪娘娘,一手做的,好在陛下有识人之明,孙昭仪的那一点小动作,怎么过得了陛下的法眼,原本孙氏是能争一争皇后的位子,结果非要触陛下逆鳞,这下好了,我与袁氏孙氏,当初都是以夫人礼进的门,按说是不分大小,皇后的位子只有一个,就算孙氏做不成皇后,一个贵妃总也当得,就算陛下不肯给贵妃之位,四妃之首总是可以的,可谁也想不到,因此事触怒了陛下,孙氏居然只是个昭仪,她爹孙相在前朝又被分了权,那张老脸都没地方放,称病告假了半月有余呢。”
这些都是年前的事了吧,虽不算什么陈谷子烂芝麻,但温婵猜到了,说她是祸国妖女的事,与孙氏是有关的。
都过去好几个月了,皇贵妃忽然拿出来说,到底是什么意图?
见面虽然没几次,可她也不是这等爱说闲话的八卦之人。
温婵很着急,她想去见旭儿,又不能对外人道,更不能叫皇贵妃知晓,拿住自己的错处,怎么找个理由赶紧走呢。
“贵妃妹妹知道,那位岭南郡主来了西京吧。”
温婵一愣,点点头:“是,郡主娘娘来了西京,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皇贵妃笑了:“自然很有关系,如今岭南开始示好,分明陛下给那土司封了郡王,土司的嫡子也封了世子,这郡主何必还要来西京受封呢。”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温婵想。
她神思不属,眉眼间还有几许倦怠。
这副模样,真是招惹人,金氏心底一叹,像她这种女人,存在本身就是让旁人自惭形秽的,也不怪袁妃那个蠢蛋,一直恨她了,哪怕袁家跟温家都要结姻亲。
若她是男子,也必定会为这个女人心动。
她见犹怜,何况是那些男人。
“这位郡主,也许要变成我们的姐妹了。”
金氏一直在笑,春风和煦般的笑容,可温婵总是觉得她意有所指一般。
坐上皇帝那个位子,平衡世家朝臣,与各方土皇帝势力联姻,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温婵忽略了心头那一丝涟漪,神色淡淡:“这是陛下前朝之事,我等后妃,不该随意说闲话吧。”
“好妹妹,这怎么是说闲话呢,如今这宫里,我之下便是你,前朝余孽盘踞越州,岭南那块地方也就显得重要起来,这位妹妹入宫后,陛下可也会给封个贵妃?”
温婵只觉得心累:“封什么,都是陛下自己的考量,皇贵妃娘娘,你我还是少议论前朝政事为妙,我们家不过是个闲爵,您爹爹可是实权将军,若是被陛下听到,难免会觉得您家插手太过吧。”
金氏挑眉,掩饰性的笑笑:“咱们不过是随意说说,妹妹不去告诉陛下,又有谁知道呢。”
她叹了一口气:“贵妃妹妹当真不担心,那郡主入宫?”
“妾身要担心什么呢?”温婵反问。
“自然是夺了咱们的宠……”皇贵妃自觉有些失言。
“是皇贵妃娘娘自己担心吗?”
金氏笑容慢慢收敛:“都说贵妃妹妹是空有美貌,被陛下护着的金丝雀,我瞧着妹妹却颇有几分头脑,妹妹,你我联手如何?”
“?”
“如今后宫我虽是后宫之主,可皇贵妃,说到底也只是位同副后,不是后,妹妹有宠爱我有位份,你我联手若有一日,姐姐做了皇后,必然不会忘了妹妹。”
她瞧了温婵一眼,声音徐徐,说话的声音倒是极具诱惑力。
“岭南郡主一入宫,必定身居高位,姐姐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妹妹那样入宫来,外面可不是没有传闻的,便是陛下如此宠爱于你,要立妹妹为后,前朝也是困难重重,何不你我联手,左右我是最希望妹妹能够得宠,将来妹妹与陛下有子,我也会待之如己出,尽一个主母的本分,你我姐妹,将这后宫罩的严严实实,我只要皇后之位,这个交易对妹妹来说,不是一本万利?”
温婵不动声色,辛夷听得直翻白眼,若非顾忌这人皇贵妃的身份,名义上的后宫之主,她可就要直接开怼了。
“皇贵妃娘娘,您也说,妾身这辈子是做不了皇后的,可您为什么会觉得,妾身愿意陷入你们之间的争斗,为了争宠就……”
温婵轻轻一叹:“妾身毕生所求,不过是平平静静过完这一生,这后宫之中,谁得宠与不得宠,都与妾身无关,娘娘的邀请,恕妾身拒绝。”
站起身,她微微弯了弯腿,聘聘婷婷的走掉了。
金氏呆愣在当场,皱着眉头很是不解,直到那背影消失在眼前,她忽然恍然大悟一般。
“难道这女人,竟然一点也不在乎陛下吗?她不喜欢陛下?”
看着那两人携手而行的样子,还以为陛下和贵妃是两心相许,情投意合呢。
金氏见过姜行大开杀戒的模样,即便这男人有多么的英俊,她也是无法动心的,而进宫之前,她本就是有青梅竹马的少年郎的,然而父亲为了攀附富贵,一定要让她嫁给姜行。
抛除这一切,陛下英俊自不必说,如此年纪便有如此权势,他待那姑娘的样子,分明就是被驯服的狮子一样,不然袁氏怎么会疯狂的嫉妒她呢,袁氏可曾嫉妒过后宫别的女人?
“原来竟是陛下强取豪夺吗?”
金氏忽然笑出声,哈哈哈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姜行那样的人,居然也有求而不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