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显现出一丝冷意,心中大恨,狠狠剜了元城长公主一眼。
说到底,还是要怪这贱人!
生不出孩子也就罢了,还不许别人生,害的儿子几乎断子绝孙。
这也就罢了,毕竟是尚主,若是能得到其他好处的弥补,那也不是不能忍。
可是到了现在,他们都得到了些什么?
好端端的侯府没了,家财也败掉了,一家这么多人,硬生生挤在这样的小窝里,活的像狗一样!
儿子当年颇有几分才气,也是考中进士的,可就是因为驸马不得授官,硬生生给搅黄了,待在家中赋闲多年。
倘若元城是个得宠的也就算了,现下这幅光景,可是将儿子拖累死了。
季家眼见着败落,嫡长子身上却没有官爵,走不了仕途之路,岂不是明摆着要将季家交给庶子吗?
别看季家现下难堪,可破船还有三分钉,继承家业,总比被分家出去,流落街头好得多!
嫡出就是嫡出,庶出就是庶出,怎么能叫庶出的压在嫡出头上?
可笑!
好在,她也不是没有路走。
看一眼自己的儿子,想着前些日子听到的消息,季夫人心中有了几分安慰,冷冷的扫一眼丈夫,道:“昨日,斐斐传回来消息,她有身孕了,明日,我只怕得去看看她。”
季家家主的语气有了几分松动,态度也和缓了些:“这是好事,斐斐是有福气的,若是能生子……”
他微妙的停顿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季夫人心领神会,暗自得意,也沉默了起来。
做妾又如何,好歹也是王爷的妾,多少人想要攀都攀不上呢。
再者,现下女儿有了身孕,若是生子,说不定,连世子的位子都能一争!
用过晚饭,季明英与元城长公主一道回房,将侍女遣出去,房里之余夫妻二人时,登时就有了几分冷意。
元城长公主目光微寒,笑了一笑,方才轻声问道:“我听闻,你在奇珍阁定了一支翡翠步摇,好看的很,可是等了几日,却也不见你送,只好出口问上一问。”
“驸马,那支步摇呢,”她语气中有些难言的意味,像是冬日里寒冰的冷:“被你放到哪里去了?”
元城长公主性格强势,季明英纵然曾经是侯府嫡子,却也被她压制住,颇受束缚。
到了现在,虽说季家败落,可他心中却莫名的有了另一份快意。
——季家败露,却也比元城长公主要好得多,一向霸道的妻子,终于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了。
再加上近来元城长公主与季夫人的矛盾激化,他对于这个妻子曾有的敬意与畏惧,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刚听闻元城长公主质问,第一个反应是难堪,随即却是愤怒:“你叫人去查我?”
“世间有一句话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元城长公主目光犀利,泛着冰冷的光,一眼望过去,叫人不寒而栗:“还有一句话叫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语气太过强硬,叫季明英心中大感不适,站起身,冷笑道:“被鬼敲门,总比每日同鬼相处好得多,你看看你现下这幅嘴脸,同恶鬼又有什么差别?”
元城长公主恨恨的咬牙,冷声道:“好啊,不是你用得到我的时候了,我也就成恶鬼了,季明英,你可以!”
“寻常人家妇人,都知道三从四德,对待丈夫既恭敬,又谦顺。”
季明英被她说的脸面上下不来,心中更感恼怒,愤然道:“你再看看你这个德行,凶狠霸道,从来不知柔婉为何物,也就是我,除去别人,老早就将你休弃了!”
“休弃?”似乎是被季明英的情绪所感染,似乎是被那两个字刺痛,元城长公主同样愤然的站起身,怒然冷笑道:“你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休弃我?!”
“你看看你现下这幅德行,如何休弃不得?!”
季明英毫不气弱,气势汹汹道:“七出之条中,你首先是无子,其后悍妒,也就是还有个公主身份,否则,要么关你去佛堂,要你休弃回家,你以为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季明英,你有没有良心!”
元城长公主气急反笑,冷声怒喝一句,又继续道:“自从嫁进季家,你们从我身上得了多少好处,现下落魄了,反倒欺压起我来了,良心都是被狗吃了吗!”
季明英同她吵了几句,只觉心中怒火翻滚,烧的厉害,过了一会儿,反倒觉得没什么意思:“你既然知道了,那也是好事。”
他情绪平静下来,索性将话给摊开了:“秋桂有了身孕,那是我正经的孩子,季家的血脉,决不能流落在外,再过几日,我便接她进门,好生照料。”
“我知道你要强,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你自己生不了,”季明英上下打量她一阵,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口中却勉强安慰她:“碍着皇家的面子,我不会给秋桂正经的身份,她性情温婉,也不去争这些。
可你也要有分寸,别拿着自己的凶狠霸道去欺负她。”
元城长公主径自不语,季明英便当她是忍了,索然无味,道:“孩子生下之后,我会将他记在你的名下,那也是你的孩子,你自己有个章程,待她们母子好些。”
元城长公主久久不语,叫季明英心中浅浅的忐忑磨个干净,终于冷笑着讽刺道:“怎么,公主有异议吗?”
没人知道这一刻,元城长公主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沉默许久之后,她居然笑了。
“——驸马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