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衣服放到泉的面前,温声道:“那你能自己换衣服吗?”
泉沉默地看了她半晌,轻轻点了头。
女服务生好歹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她又听到泉开口,细声细气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嗡嗡一样:“你可以出去吗?”
“嗯?”女服务生不解。
泉把头埋进膝盖里,声音沙哑地解释说:“对不起……可是我害怕……”
嘶——
女服务生看他的眼神更加怜悯了。
连和同性的自己独处都会感到害怕,这是得有多大心理阴影啊?
中原中也正和部下谈着酒吧老板的事,包间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他看着走出来关上门的女服务生,疑惑道:“这么快?”
女服务生低着头,尴尬地说:“她不肯让我碰……”
“……”中原中也听完,顿时觉得胸口上好像压了块千斤重的秤砣,沉闷不已。他又问:“这么说,她醒了?”
“是的,她说自己可以穿衣服,就让我出来了。”
中原中也略一点头,挥挥手告诉她可以离开了。
“那个……”女服务生却没急着走,双手揪着围裙边缘,表情犹豫,似乎有话要说。
部下皱了下眉,正准备将人呵斥走,却在开口前被中原中也抬手阻止。他问:“还有什么事?”
女服务生这才一边观察着中原中也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您是不是带她去看下心理医生比较……好?”
中原中也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女服务生被吓了一跳,赶紧补充:“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对不起!”说完,她埋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这个无礼的家伙……”
“好了好了,别管她了。”
中原中也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和他谈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一门之隔的包间里。
泉强忍不适,飞快地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期间,他看到自己腰上,一左一右两个十分明显的掐痕,忍不住咂了下嘴。
他只是想留下些痕迹以作不时之需,倒是没想到,对方的力气这么大。看这样子,没个几天淤青应该是消不下去了。
换好衣服后,泉看到放在桌上热气腾腾的早餐,没什么胃口地撇开了视线。接着他又看到了放在旁边的药盒,拿起来扫了一眼说明书,然后倒了点水就着吃了。
说实话,发烧其实并不在他原本的计划之内。
他是想勾起中原中也的愧疚没错,但高热会让他的脑袋变得迟钝,他没必要这么做。
他想了想自己会发烧的原因,大概是昨天因为头疼出了许多冷汗,衣服又不保暖,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着了凉,然后就发烧了。
虽然是意外,但也借此取得了不错的效果,算是有得有失吧。
中原中也是个黑手党,并且身处高位。
这种身份的人,无疑会对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十分警惕。泉刻意贴上去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他当成“别有用心”。
所以,在这段“畸形”的关系中,泉必须是弱势的一方,并且绝对不能保持主动——至少表面看起来该是如此。
有着黑手党高层这样的身份,按理说中原中也该对地下世界的脏污习以为常了。可他依然是一个行事可见正直,极富责任心,甚至情感上还有些单纯的人。
对付这样的家伙,比起情爱,愧疚或许更有用。
而且,有了这一遭,泉甚至都不需要对他露出什么好脸色,也不需要与他保持多余的肢体接触。只要不露馅、不触底反弹,在接下来相当一段时间里,泉会一直保持上风,这多妙?
泉换好衣服吃完药,又去了一趟洗手间。做完这些后,他才慢吞吞地打开了包间的门。
他花的时间有点多,以至于门外的中原中也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又晕倒了。正犹豫要不要开门进去看看呢,见泉好好地走了出来,中原中也竟然松了口气。
赶在中原中也开口前,泉盯着地面,语气毫无起伏地说:“我该回家了。”
说完,他就打算越过中原中也离开这里。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深一脚浅一脚的,虽然不明显,可还是被中原中也注意到了。
“等一下。”中原中也伸手去抓他,却在碰到他的瞬间,被反应极大的泉一巴掌拍开。
“啪”地一声,声音响亮得整个安静的走廊都听得见。
“请不要碰我!”泉猛地倒退几步,眼眶迅速泛红,胸膛剧烈起伏着,看起来情绪极不稳定。
中原中也一噎,想到刚才女服务生说的话,无奈举手投降,安抚道:“好好好,不碰你不碰你。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嗯?”
从被打到说出“送你回家”这样的话,旁边的部下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夭寿啦!这还是他们那个单枪匹马就能暴力端掉一整个敌对组织的中原干部吗?!
这边,泉还在酒吧与中原中也纠缠。另一边,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已经在家里等他许久了。
太宰治盘腿坐在水野长太郎旁边,托着下巴嘀咕道:“为什么人间失格会不起作用呢……”
与此同时,门外。
一道黑影无声从楼梯上走下来,悄悄地靠近了水野家的门。而被他握于手中的锋利菜刀,在地下室微弱的光照下,反射出了刺目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