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闻安臣就拿到了张少謦画押摁手印之后的供词。供词之上,张少謦承认自已**不成,怀恨在心,趁夜色偷偷潜入刘宅,将刘张氏捆绑之后,杀了她的丈夫,而后着急慌乱之下,仓皇逃走。
供词上,压根儿就没提通奸的事情,只是提了一句‘**不成’,这样就可以不用治刘张氏的奸罪。
这份供词,当然和事实有很大的出入,但这是闻安臣想要的供词,同时也是黎澄想要的供词!
所以,这就是铁一样的事实!
第25章 暂告段落
怎么才能让张少謦在这份供词上画押?很简单,打就是了!
这个细皮嫩肉的大少爷,这辈子也没吃过什么苦,根本没支撑多久,就哭爹喊娘的服软了。论起意志坚定,远远不如刘张氏那个弱女子。
冷冷的瞧着血肉模糊的张少謦,闻安臣心中毫无负罪感,反正张少謦罪恶滔天,死有余辜!
他拿着供词径直去找黎澄。
黎澄看完供词,轻轻吁了口气,靠在太师椅上,淡淡道:“这个案子,就算结了是吧!”
“是!”闻安臣后退一步,抱拳躬身道:“属下恭喜大人,勘破奇案,造福百姓!”
黎澄摇摇头,意味深长的一笑:“我这个人,虽也是读圣贤书的,却不似某些人那般呆板,也懂得变通,也晓得黑白,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于法而言,刘张氏有罪,但将她无罪释放,本官觉得这件事办的对,对得起自已的良心!”
闻安臣点点头,表示赞同。黎澄说的一点儿没错,这个时代的案件审理,审案者的主观意志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有的时候,官员按照自已的意志来断案而不是依照法律,这样的断案结果,不合律例但更有人情味儿,流传出去之后,反而被广为赞扬。
他走到书桌后面,也不做下,直接提笔写就一封文书,而后用了大印,递给闻安臣:“衙门外头也聚集了不少人,你现在就去把结果宣告百姓吧!”
“是!”
闻安臣双手接过,告辞离去。
他大步出了衙门,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面向众人。
衙门前面聚集的人丝毫没见少,一眼看去,只怕上千是有了。他们本来聚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很是嘈杂,但是当看到手持文书的闻安臣出来,似乎都是意识到了什么,人群中瞬间竟是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寂静的针落可闻,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闻安臣。
而闻安臣也不负众望,他手持文书,面向众人,朗声道:“好叫诸位得知,刘张氏杀夫一案,已经水落石出!”
“张氏少謦,阴狠刻毒,性好渔色,觊觎刘张氏之美色,**不成,怀恨在心!入西山中,捕得毒蛇,以竹篓装盛之,趁夜色入刘家,意欲杀人。刘张氏被惊醒后,奋力反抗,而被捆束一旁。张氏少謦,身强力大,摁住死者,以毒蛇塞入死者肛门,须臾毒发。又要挟刘张氏,逼其伪证,后心神慌乱,乃逃脱。”
“张氏少謦,对罪状供认不讳,本官已写条陈,行文上官,报于朝廷,秋冬问斩。刘张氏虽伪证之,强辩之,然罪过不大,本官念其妇人,丈夫横死,又被胁迫,不得已而为之,是以并不加罪,就此释放!”
这个年代审案,讲究一个人证物证,但最看重的还是口供,张少謦已经招供,那这案子就算是定了。
百姓听完,顿时哗然,大伙儿议论纷纷。
这个结局跟他们猜想的差不多,但也有出入。果然,这张少謦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但出乎预料的是,张少謦和刘张氏竟然没有奸情,这就让不少人很是失望了。
不过,这个案子已经足够离奇,情节已经足够刺激,足以让秦州城的百姓们嚼上几年了,而且可以想见的是,一定会以种种方式流传下去,至于内里细节会被如何渲染加工,那就不得而知了。
得知了结果,百姓们纷纷退去。而在广场的一角,焦急等待的张六兴在听闻安臣念完之后,便是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刑房。
“啪!”内间传来一声脆响,听着似乎是什么瓷器被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外间的书吏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给霜打的茄子一般,缩着脑袋坐在那里,别说说话了,连一点儿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纪司明狠狠的一脚把上好松木打造的椅子给踹翻在地,椅子滚了几滚,撞在墙上,蹭掉了几块白膏。
穿着布鞋的脚踢在硬木上,硌的他也是一阵剧痛,这股子疼痛更是加重了他心中的怒火,让他烦躁之极,恨不能大吼大叫一番。但这是在衙门里,他可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发泄,只能狠狠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喉咙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纪司明眼珠子都是红的,脸颊上的肉一突一突,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虽说审案是大明朝地方官的本职工作,但并不是所有地方官都是那么勤于政事的,每年的案子,地方官能亲自审理的,能有个是十分之二三就不错,剩下的,其实都是刑房在经办,到时候把案子的审讯结果报上去就成了。
可以说,审案这一块儿,是刑房的差事,在秦州州衙,就相当于是他纪司明的权力。
但今日,大老爷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个案子安排给了闻安臣——这个进刑房不过一日的小兔崽子来审理,完全视他如无物,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而且,是当着刑房上下所有人的面!
而且,最重要的还不是面子问题,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有了这么一出儿,明眼人都知道,有了闻安臣,大老爷办案再也不需要倚仗于他,那么以后谁还给他送礼请托办事?他还怎么发财?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闻安臣!”纪司明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个名字,满脸都是怨毒:“我要你死!”
州衙外面的百姓散去之后,闻安臣便回了刑讯的那房间,然后让两个衙役押着张少謦,往男监走去。男监和女监紧挨着,都是在一个大院子里。这院子位于整个县衙的西南角上,占地面积颇大,正北边儿,坐北朝南的乃是狱神庙,里头供奉的是萧何。然后按照男左女右的格局,站在狱神庙前,左手边也就是东边乃是男监,西边是女监,正对着狱神庙的那几间房子则是重犯监。这重犯监修的就和其他房子不同,面积不大,但都是用青石建成,极为的坚固。
孙阿七等几个狱卒的住处,则是就在狱神庙边儿上的偏房里头。
这会儿几个人正闲着无聊蹲在狱神庙外头的台阶上晒太阳,听见脚步声,一抬眼瞧见又是闻安臣来了,孙阿七撮了撮牙花子,顿时觉得一阵膈应得慌。这人来了,准没好事儿。
他这回还真就猜错了,闻安臣这次过来,确实是好事儿。张少謦虽说已经认罪,但按照大明朝的规矩,是秋冬问斩,黎澄得先把事情的经过行文巩昌府,而后陕西布政使司,而后朝廷,一层层递上去,等答复下来才成。也就是说,张少謦要问斩,怎么着也得今年秋冬了,说不定还能拖到明年。问斩之前,自然就得关押在此,少说关押几个月,多则一年多。
一听闻安臣说明白,孙阿七等人顿时是笑逐颜开,对待闻安臣都热情了不少。此时的张少謦在他们眼中,那简直就是送财童子啊!
《肛门塞蛇杀夫案》完!
(下面还有更多更惊险更离奇的案子哟……而且主角进入了州衙,也会逐渐水涨船高,敬请期待!)
第26章 安顿
在大明朝,但凡家里有人进了大牢,那这家人肯定是要出钱打点的,若不然被关押的那人在牢中定然是惨不忍睹,受尽折磨,说不定还会瘐死狱中。而张家是秦州城大族,张少謦又是张六兴唯一的孙子,张家自然是舍得花大价钱保他在狱中安全且不受罪的。孙阿七脑海中立刻闪现出无数的手段,呲着牙嘿嘿一笑,已经做好了在张家身上狠狠捞一笔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