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安臣刚要开口询问为何,忽然心中醒悟,赶紧将那句话给咽了回去。
还能因为什么呀?还不是因为这会儿正过年嘛!黎澄孤身一人在外做官,眼瞧着别人都在过年,而他却只能一个人在这儿饮酒解愁,心中滋味可想而知,这种话还是不要问的好。
黎澄又连着干了几杯,闻安臣也不说话,只是陪着他喝。他喝一杯,闻安臣也陪着喝一杯,两人都不吭气儿,一时间这三衙之中竟是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一阵阵灌酒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最终还是黎澄先开口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元宵节过得如何?”
闻安臣实在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意,道:“还行,也就那样儿。”
这会儿他可不敢说自已过的多好,自已过得越好,黎澄难免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
“只是还行么?”
黎澄斜着眼瞧着他,笑道:“我瞧着你这阵子,过的可是不错,人似乎都胖了一些。”
闻安臣尴尬一笑:“过年时候吃的是多了点,每逢佳节胖三斤嘛是吧……”
“每逢佳节胖三斤?哈哈,这话有意思……把古诗改成这个样子,也算是你小子有点儿歪才。”
黎澄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然后又啧啧两声,摇摇头道:“不行,不成,这样下去不成?凭什么你日子过得这么舒坦,老夫就得一个人在这州衙之中受罪?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每日下午都过来州衙这边,咱们谈经论道,你陪我饮酒作诗,如何?”
说完,便很是有些戏谑地瞧着闻安臣,想看看他怎么回答。
听见黎澄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已说话,闻安臣心中并不气恼,相反他很是开心,现下整个秦州城中能得到黎澄这般待遇的,只怕也只有自已一个人而已。黎澄这样的语气,说明他现在更多的是把自已当成朋友,而不是下属,这难道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吗?
只不过,闻安臣这次确实得让黎澄失望了。
他苦笑一声,道:“黎大人,照例来说,您既然都张嘴了,本来属下怎么着都是该来的,舍命陪君子不是?但属下着实是来不了了,实际上,属下这次过来,是为了向您请个假。”
“哦?请假?”
黎澄诧异道:“请什么假?”
“是这样的。”
闻安臣道:“属下想跟您请上几日假,去四川那边转悠转悠,游历一番。”
而后他便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黎澄。
当然,闻安臣不会老实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尽数托出,告诉黎澄。事实上,现在他经营着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这件事,他还是瞒着黎澄的。
他还不想让黎澄知道这一点,自然就不能如实相告,他没有提跟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相关的事情,只是说,他跟赵纯关系不错,两人很有些交情,这次赵纯要去四川,便盛情邀请他一起,他考虑良久,便也答应了。
黎澄听闻,却是有些神思不定,一双眼睛虽然瞧着闻安臣,但却没有焦距,明显是走神儿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安臣也不着急,也不催促,只是很耐心的在那儿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黎澄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飘忽:“哦,你是要去四川呀!”
“是。”
闻安臣笑了笑,道:“先去龙安府走一走,若是可以的话,说不得还要去成都府周围转一转。”
“嗯。”
黎澄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四川,好地方啊!”
第328章 幽会
不知怎么的,闻安臣瞧着他这会儿似乎总有些怅然若失的意思。他看得出来,自已这一番话说完之后,似乎是记起了黎澄的心事,但到底是什么心事,他却也不敢乱问,问了的话就有可能惹得人家不高兴,这又是何必?
自从谈了这个话题,似乎黎澄似乎就没了兴致,对闻安臣道:“成,你既然要去,本官便成人之美,本官给你批一个月的假期,可够了么?”
闻安臣笑道:“够了,够了,一个月是满够了。”
黎澄点点头,道:“你要去可以,但咱有一点要说清楚,州衙里的事,你不能落下,你走之前,要把事情都分派好。”
闻安臣点点头,道:“属下醒得。”
交代完这句,黎澄便是摆摆手,闻安臣很是知趣儿的告辞离开。回到家中之后,他派陈季去通知了自已手下的那几位各个衙门的管事人,没过多一会儿,卓安平,鞠效忠,朱通,赵四等人便都到了。
闻安臣向他们吩咐了一番,言道自已可能要离开秦州一段时间,说不得要过一个多月才能回来。闻安臣交代了他们一番,告诉他们自已不在的这段时间该当如何行事,大伙自然是纷纷点头,应了下来。
而后,大伙儿便是纷纷告辞。
接着,闻安臣也没闲着,他跟谢韶韵说了一声,说要出去一趟,谢韶韵也没有多问,闻安臣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溜溜哒哒的出去了,而后却是去了张记绸缎庄。
今日他这一天也是挺赶的,但他还是得去张玉琳那儿走一趟,他也没办法,他今天不得不来,因为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今儿个若是不来,可就没法子跟张玉琳告别了。
张记绸缎庄热闹依旧,或许更严格一点来说,张记绸缎庄比过去生意更好了,涌入的顾客也更多了。因为过年前后这段时间,本就是百姓们大量消费的一段时间,有些穷苦人家,平常人家,素日里或许舍不得买衣服,舍不得买布料,但到了过年时候,哪怕是再穷的人家,只要是能挤出点儿钱来,就终归会拿出些银钱来,买上几尺布料,给家里的人做件衣服。
所以过年前后,张记绸缎庄的生意,就格外的好。张记绸缎庄里面的东西物美价廉的名声,早就已经在整个秦州传开了。而且张记绸缎庄里面的料子非常齐全,从各个价位,各个档次的都有,要说贵的,有昂贵的蜀锦,湖湘绸子,甚至有来自南方土司那边的产的金红色的,颜色极其鲜艳炙热的那种丝绸。而要说便宜的,那也有,而且还很不少,寻常的青布黑布,甚至是未曾染色的白布等等,都是一应俱全,这些就很便宜了。
东西齐全,什么档次都有,再加上整体价格比别家低,所以比起别的绸缎庄子来,张记绸缎庄的生意就格外的好一些。
闻安臣过来的这会儿正是下午,张记绸缎庄里人潮汹涌,几乎可说是人挨人,人挤人,用摩肩接踵四个字来形容,也只是略有些夸张而已。
许多人都围在柜台旁边,挑选着自已中意的布料,伙计们声嘶力竭地喊叫着,为顾客报出货物的价钱,旁边负责收银子的那儿,几个算账的先生,把手中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一阵响,这种响声就一直没有停歇过。
一卷卷丝绸布匹卖了出去,一笔笔银钱流了进来。
闻安臣打眼儿一瞧,便瞧见了张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