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之外有不少家丁正站在那里,看见闻安臣走过去,不少人脸上都是露出不屑轻蔑的神情。
闻安臣此时没有穿官袍,他只是穿了一些普通的阑衫,而落在这些家丁,眼中这样的打扮,那就是地地道道的穷酸了。
说实话,像是这样的人,他们可是见了不少,张居正发达之后,每年江陵城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找上门来,想要跟当今首辅大人攀亲带故。
总而言之,想在这儿捞点儿好处再走。
他们见闻安臣这个样子,以为他也是这种人。
其实说实话,就算是闻安臣不穿这一身阑衫,而是穿了官袍来,毕竟闻安臣品级太低,而往来于张居正门下的朱紫大员都不知道多少,他们又怎么会把闻安臣这样一个八品九品的官员放在眼里呢?
只不过,当陈季上前递上闻安臣的名册之后,这些家丁立刻就变了脸色。
虽然说没有对闻安臣很是谄媚,但至少神色都变得和缓一些了,甚至还带着几分恭敬。
因为他们看到了闻安臣这两个字,而这两个字,他们其实是不陌生的。
作为江陵的张居正府邸,和京城的张居正府邸,他们这些下人之间,消息往往也是会互通的。
京城的张居正府邸,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闻安臣在张居正面前非常受看重,而且和六公子乃是极好的交情,而他们知道这种事,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更何况,这些日子张居正总是把闻安臣挂在嘴边念叨着,并且专门吩咐下来,若是闻安臣拜见,一定要放行,一路带过去。
接了名帖之后,一个家丁笑道:“闻大人,且请稍待,我这就前去禀报。”
然后剩下几个家丁又是将闻安臣引入门房之中,上了茶水,请他用茶,礼数还是颇为周到的。
看来闻安臣这个名字,还真是比较管用,没过多一会儿,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便是走了出来,来到门房之中。那人笑道:“是闻大人吧?您且随我来。”
闻安臣点点头,随在这管事身后,向府邸深处走去。
这张居正的府邸,规模颇大,两人七转八转的,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一处花厅外面。
花厅外面,乃是一个水塘,水塘之中,本来种植着不少的荷花,但此时已经是十月,已经是初冬时节。荷花枯败凋零,但是看上去却别有一番凄凉之美。
那名管事带着闻安臣来到花厅门口之后,闻安臣听到花厅之中传来一阵若隐若无的说话声。
他眉头皱了皱,难不成张居正正在里面见客人?可是若是他正在见别的客人的话,这名管事为什么将自已领到这里来?
这可是颇为失礼数的。
若是张居正正在见别的客人的话,这时候,这名管事的正确做法,应该是将闻安臣带到另外一处等候,然后等张居正见完客人之后,再把他领过来。
所以说,他现在的做法让闻安臣感觉颇为的疑惑。
但是闻安臣并没有发问,他只是耐心的等着、
管事走上前去,敲了敲门,而后推门进去,向里面说了几句,然后便又是转过身来,他向闻安臣招招手,笑道:“闻大人,老爷叫你进去。”
闻安臣点点头,整了整衣冠,而后缓步进了花厅之中。
走进花厅之中之后,他打眼一看,顿时有些诧异。
原来此时花厅之中坐了三个人,张居正高踞主位,而他的左手边,则是坐了两个人。
说起来,这两个人昨天才刚刚见过,一个正是江陵县县令袁国宁,而另外一个,则是那位刚刚死了爱女的周余星周老太爷。
闻安臣只是略略扫了一眼而已,便是赶紧低下头去,垂下眼皮、
这几人官职都比他高,科举的地位也都比他高得多,也是他的长辈,如此看着很是不礼貌。
闻安臣低眉敛目,行了一礼,说道:“晚生见过首辅大人。”
张居正摆摆手,说道:“起来吧。”
闻安臣站起身来,张居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脸上微微露出一抹笑意,说道:“闻安臣,咱们有些日子没见了,却没想到你能在秦州搞成那般大的动静来。”
闻安臣赶紧说道:“晚生不敢当,大人您的清丈田亩制度,乃是为天下,为大明,为社稷苍生的一件大好事情,晚生敢不竭尽全力,拼死而为?”
张居正闻言,也是不由得有些动容。
他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哈哈笑道:“好一个竭尽全力,拼死而为!若是全天下的官员都有你这般想法,那……”
但他说到这里,又接着止住了话茬,没有继续往下说。
显然,他也是意识到下面的话会不太合适,让周余星和袁国宁听了也不太好,所以他便转了话题。
他向周余星和袁国宁两人微微一笑,说道:“袁大人,周大人,这位,便是曾经闻名京师内外的闻安臣了。闻安臣一手破获了不知道多少奇案大案,便是再难解的案子,在他手中那也是轻松破解。”
他微微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咱们这儿正遇到一个棘手的案子,却没想到闻安臣你就来了。”
张居正这话一说出来,闻安臣立刻就明白,为什么他在见客的时候还要让自已进来了。
而闻安臣也大致判断出来一些袁国宁和周余星两人今日来见张居正的原因,说不定是袁国宁昨日接了案子,发现十分棘手,他自已无法破获,所以就来请求张居正帮忙。
而闻安臣也是知道,要说破案的话。其实张居正是不怎么擅长的,至少远远不如自已擅长。所以张居正应该也因为此事而颇为挠头,而此时听说自已来了,那自然是顺水推舟,想把这个差事交给自已。
而对于闻安臣来说,其实这个结果还是比较符合他的意愿的,他其实也正想破获此案,但是却苦于没有一个好的理由。
总不能仗着跟张居正关系好,就要强行往里面插一手吧。
那样做也未免太过不妥一些。
而此时若是能够因为这点事儿,顺理成章地将案子拿到自已手中,由自已来主持破案,对闻安臣来说,是很好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