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西北行一百里便可抵达桑干河流域,那儿水草茂盛,牧民群居,是个不错的安居点,只是如今载了个重伤之人,恐怕要耽搁不少行程。
暮色四合时,司不忧等人总算来到了一个小村落。
这个村庄临靠燕山,混居着北狄人和汉人,民风淳朴,村民好客,他们便在此处暂住两晚,顺便替述律英仔仔细细处理了伤口,直到第三日晌午才整装出发。
述律英到底有着一具年轻的躯体,前天还浑身浴血气息奄奄,止两个晚上就恢复了两三成,清早醒来更是吃了一大钵稠粥方才罢休。
今日出发之前,朱岩替他更换了一套汉人的布衫,并将头上的辫发也重新梳整,如此一来倒也能低调些许。
从前乘坐马车时,云时卿总要搂着柳柒和棠儿说话,现下棠儿跟在司不忧身旁,车内又多了个陌生的伤患,他不得不克制下来,止偶尔牵一牵柳柒的手,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出格的举动。
许是觉得与他们共处一室颇为尴尬,述律英自打坐上马车后便默默倚在一角闭目假寐,他的伤口还有些疼,整好可以缓一缓。
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车舱内异常寂静,气氛也略有些诡异。
少顷,柳柒越过云时卿看向另一侧的少年道:“述律殿下日后有何打算?”
述律英睁开眼,迎着他的目光道:“我不知道。”
云时卿淡淡一笑:“总不能一辈子都跟着我们罢。”
述律英垂眸,神情沮丧地道:“父王尸骨未寒,大哥便急不可耐地逼死了我的母后和阿姐,如今整个临潢府都是他的人,我已无家可归。不过你们放心,我伤好之后就会离开,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话说至此,述律英似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不是大邺的丞相吗,怎会出现在北狄?还有,那个孩子……”
“柳柒早已死在皇城司的大牢里,云时卿也辞官归隐,我们如今来北狄便是打算在此安居。”柳柒并未瞒他,简短地道,“那个孩子是我和晚章的。”
述律英倏然瞪大了双目,他看了看柳柒,又侧目瞧向云时卿,不可思议地道:“你……你生的?”
云时卿嘴角一抽,僵硬地道:“嗯,我生的。”
述律英道:“……男人也能生子?”
云时卿道:“殿下都亲眼见证了,难道还不相信?这孩子的双目像砚书,鼻子和嘴都酷肖我,自然是我们亲生的。”
述律英深吸一口气,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静默良久后又问道:“莫非你这满头白发就是产子所致?”
云时卿皮笑肉不笑地道:“述律殿下真是聪慧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