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淡淡地道:“你不怕魂飞魄散是很勇,那你的妻儿父母呢,不想再见他们了?”
白壬亭顿时激动起来:“我,还能见?”
“你的怨魂在家中停留七日,可见过他们的魂魄?”
白壬亭一愣,摇了摇头:“还真没有。”
秦流西吁了一口气:“没有也好,证明他们一死就已经去往地府了,我听说如今投胎的人也不少,得排队,未必就能这么快轮到他们。而且他们也属枉死,又不见你,说不准还会在下头等着你一起。”
白壬亭整个鬼都懵了:“等我?”
“生前你们是幸福的一家子,既然全家齐齐枉死,怎会丢下你独自先行投胎,肯定要齐齐走那黄泉路。可你却逗留人间,更不惜成为凶厉之鬼,还添杀孽,你的罪孽都会记在功过薄,会跟着你下一世,再祸及你的子孙后代。你当我是唬你,还是在哄你的好,我言尽于此,你还要执意逗留,那我也没办法了。”
秦流西看向他,继续说:“还有,你全家已死绝,大仇也已得报,留在人间有何意义?杀尽天下恶人么?白公子,杀人者人恒杀之,鬼也是一样。你是不怕死,那孤独呢,你也不怕?就像现在这般在这个义庄,无人,也无鬼,只余你一人,不断沉湎过去,遭受噬魂锥心之痛。如此,何不去黄泉路寻他们,至少一家人都在一处不是?”
第522章 我在下头有人
秦流西一番情真意切的劝导,让白壬亭身上的怨气都淡了几分,开始细想她的话。
他是真不怕魂飞魄散,但是孤独和痛苦,时刻在将他吞噬,好比他藏在这空无一人一魂的义庄,想起的,总是过往一家人的幸福日子,再到那晚全家枉死,越想越是痛苦和恨。
他们都不在了,他就算在这世间有什么意义呢?
玄青子看出白壬亭的变化和动摇,不由看向秦流西,唇线抿了起来。
以为吊儿郎当嘴巴毒的人,可说起道理来,却是条条清晰,直击人心。
秦流西:你懂什么叫洗脑?
白壬亭抬头看来:“我,当真还能再见到我娘和妻儿吗?”
“你要是愿去,我就替你问问,给你开条后门。”秦流西说道:“前提是,你要接受超渡。”
白壬亭不解:“开后门是什么意思?”
他也算是新鬼,从前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太明白这位小天师的话里意思。
秦流西轻描淡写地说:“就是说,我在下头有人,哦,有鬼!”
白壬亭:“?”
玄青子一个慌神,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怎么样,赶紧的吧,天都快亮了。”
天是还没那么快亮的,才月上梢头呢,就是不耐烦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白壬亭仍有些怀疑。
秦流西睨他一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做就做,你就当我闲得慌呗。”
玄青子险些呕血,闲得慌?你忘了讹了我一个招魂铃了?
白壬亭沉默,看向周遭,死寂一片,他对这人世间,确实没有什么挂念了。
“好。”
秦流西这才开始设个简单的道场,指使玄青子去取了义庄的香炉,然后从袖子里取出香盒,拿了四支香点燃,嘴里喃喃有词,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开始吟唱《太上救苦经》。
白壬亭开始只是看着,但随着那香燃起来,香味钻入鼻尖,他忍不住吸了一口,耳边,传来一段经文,似远似近,宁神安然。
他听着那沉冗的经文,想起那痛苦的一幕,脸有一瞬间的狰狞可怖,狂怒愤恨,怨气流转。
经文似化成一汪清泉,洗涤那怨气,解了那冤结,剩余的是坦然和自在。
姚菲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玄青子身边,看向秦流西,目光幽深,再看那个厉鬼,对方身上浓稠的怨气竟是一点点的消散。
她这个年纪就能将一个恶鬼超渡。
玄青子已经被打击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一卷超渡经念完,秦流西睁开双眼,重新取了香点燃,并用随身携带的黄表纸叠了两个金元宝化了,开始召唤鬼差。
一阵阴风袭来,破空处传来锁链声。
玄青子和姚菲菲震惊地后退两步,看着破空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浑身黑袍头戴高黑帽手缠勾魂锁链的狰狞鬼差探头出现。
白壬亭怨气已消,可感受到这威胁,魂体发颤,差点想要夺路而逃。
“师兄,这,这是传说的黑无常大人?”姚菲菲的声音低不可闻,紧紧抓着玄青子的手在发颤。
玄青子点头,目光炯炯,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黑无常大人。
姚菲菲得了肯定的答案,声音越发低喃:“她竟然可以随时召来鬼差,而且还是黑无常。”
玄青子吞咽了一下口水。
召唤鬼差同样需要道行,而且就是有道行,也不是说召就召的,有的鬼差压根不会理你,随便召唤说不准还要惹人家不快。
就是他们金华观,送那些孤魂野鬼入鬼门,也不是来一个送一个的,而是集中在几个大节,清明或是七月鬼节送走。
当然,要随时请开鬼门,道行高深也不是不行,但开一次也是费灵力。
秦流西却轻松就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