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萝不知怎的,盯了下身后人的裤裆——他的东西大起来,硬出形状,真的很像在裤子里放了条棍子。
跟这量天尺异曲同工。
许一暗袋子归到一只手,揉她头。
“看什么?”
陈萝转过身去,“没看什么。”
沙漠厅出来,下个温室是兰花。
兰花的品种太多了,最常见的蝴蝶兰花形美,大朵大朵吊着像编钟,香味极浓。昂贵的品种幽寂,长叶中只零星几朵花。
她偏爱小小的白白的铃兰,数串垂着,萌得不行。
“小心。”许一暗拉住她,“铃兰全株有毒,别靠太近。”
陈萝往后退一步。
“为什么?”明明看着那样娇弱可爱。
许一暗以前常陪弟弟过来,知道许多,耐心跟她讲解。
温室外面有一大片草地。
草地上有人在放风筝,风筝没放起来,倒是呼噜噜吃了许多冷气,一个劲吸溜。
付思思看地图,说这里有羊驼。
大家一致同意坐车去看。
陈萝说好。
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素餐馆招牌。
羊驼没看到,围栏里只有几只歪嘴斜眼,胡子挺长的山羊——山羊这个品种怎么说呢?几个女孩子都是第一次见,捡着菜叶去喂,全被吓到。
山羊眼间距很大,瞳孔是横着的一条。
跟存钱罐的硬币口子一个形状。
极邪气。
舌头超乎意料的长,你伸菜叶去喂,以为还远,它出其不意卷走,嘴巴缓慢而诡异地上下左右摆动,牙齿、舌苔,看得清清楚楚。
笑眯眯的淫邪模样,真的绝了。
“好像恶魔,好恶心。”
娄晓跳开。
山羊咩咩叫,朝许一暗聚过去。
他像牧羊人一般,轻巧对付。
羊似乎很喜欢他。
付思思气道,“谁家带小孩来喂,铁定喂出心理阴影啊……羊驼呢,我们要看的是羊驼啊!”
她们去问。
工作人员解释道,“最近羊驼闹脾气,看见谁都吐口水,必须关起来。”
又玩会儿。
大家觉得没意思,要走。
娄晓拿到驾照,自己开车。
许一暗开一辆,付思思和另一个女生同他们坐一起。
女孩子在一起总很快活,陈萝不太能聊天,也跟着两人不停说话。她表情轻松,抱着买的捕蝇草,时不时笑一下,琥珀色的眼睛温驯清亮。
露出的虎牙可爱极了。
许一暗望眼空荡荡的副驾。
问了地址,打开导航。
两个女孩送到家,他驱车到面包店,买她爱吃的蛋挞和面包。
出来,他往电梯走,要去地下车库。
陈萝往外走,说想看喷泉。
她露出手指,不再缩到袖中,顺着红白相间的地砖,只捡红色的踩。他在后面,手揣裤兜,看远处新装的电子显示屏,屏幕上正在放新春促销广告。
跳楼价,打骨折。
折上折,还满减。
女孩很沉默。
也很执拗。
半小时后,许一暗说,“我们回去吧。”
她说,“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他站在几十米外,很平静,“你想听的我不会说。”
冬季的风夹杂雨。
刺淋淋打过来。
冷气在广场打旋,卷着所有能卷起的垃圾飞舞。
陈萝绕着喷泉外围走回来,顿一下,抬头望他,故意瘪嘴,“你……今天很奇怪,是不是做错事瞒着我?”
“……看出来了?”
“我眼睛又没近视!”
他松口气,笑了笑,“我捡了只小狗,舍不得送走。”
“小狗?”
“嗯。”男生滑动屏幕,“你看。”
黑白黄三色的长耳猎犬,奶胖奶胖地缩在拖鞋里,一双自带眼线的销魂狗眼直勾勾盯着镜头,那种骨子里的皮和贱,简直绝了。
陈萝惊道,“……老崔同款……什么时候捡的?”
“就回来那天。”
“我去你家怎么没看到?”
“放宠物医院,吊针。”
“不对。”陈萝竖起警觉的天线,“这不是你捡的,是买的,对不对?”
“哪有人能捡到品种狗!”
她非常机智。
许一暗点头。
捏她微鼓的腮帮,“你好聪明,我哪来的福气,可以有这么漂亮又绝顶聪明的女朋友。”
“说实话啦!”她拽他手臂,摇来摇去,“求你啦。”
“有个协会,叫比格受害者联盟。”
“嗯。”陈萝点头。
这种狗确实有把人逼疯的潜质。
“有人发布送养信息,同城的,扬言送不出去就和狗同归于尽,从普渡河上跳下去。”他有点无奈,手揣裤兜,忽然挺直腰背,“保护母亲河,人人有责,对吧?”
陈萝沉默一秒,握拳捶他。
“又骗我!”
许一暗笑起来,冷冷的探究的光流淌而出,慢慢包围她,“送养是真的,饲主搬家,不能养了。”
他一直在找陈爱美。
半个月前找到了,陈爱美没脸见陈爱国,通过其他人联系到他,说想见陈萝。还说嫁了个外国人,马上要去国外生活,想带陈萝走。
女人很卑微,又歇斯底里。
隐隐知道些什么,透露警察来找过她,然后一个劲说带陈萝走,陈萝才会安全,求求他放手。
求他做什么。
他怎么可能放手。
陈爱美害怕,不敢多说什么,疑心电话被监听。只求着见陈萝一面,如果母女相认,就不要阻止,还说什么爱不是绑架,是成全。
确认陈萝没认出生母,许一暗收回手机,“明天过来看狗吗?”
“好啊。”
女孩很高兴,念叨要买笼子,“小时候就要让它习惯,否则以后关不住,可皮了。”
他们往回走。
站进电梯。
电梯往下。
许一暗靠着墙,脸映出金属
χsyμsんμщμ.cом(xsyushuwu.)冰冷的光,“陈萝,你想找妈妈吗?”
女孩盯着1,2……显示灯逐渐往下,她脸色发白,蒙着层灰色的青,“我去岑县,以为能找到,其实那么多年她不来找,我早该放弃的。”
“只是放弃没那么容易。”
陈萝说。
有时候人总会惦记自己从哪来。
“那现在,放弃了吗?”
许一暗转身。
身体投出的影笼罩她,比起询问,更像逼问。
她点头,唇边绽开铃兰般纯洁又致命的微笑,“我在那里找到了你。”
拉我出地下室的蛛丝,同我一起下坠的爱人。
这个世界若还对我有半分吸引,全是你在支撑最后的重量。
“找到你,就够了。”
她拉出他揣在裤兜的手,一根根掰开僵硬的指,叉进去牢牢握住。
从此之后,知道要到哪去,便不问从哪来了。
电梯门打开。
属于地下的,阴冷厚重的空气涌入。
高壮的男生喉结滚动,牵身旁的女孩进到白光如炙的地下三层。整齐规划的车位如同墓地,每走一步,都是在幽魂的领域徘徊。
他弯腰,抵住她的额头。
唇边勾起宠溺的笑。
声音又低又沉。
“真乖。”
谁在说谎。
谁在坦白。
全然无碍。
反正语言从发明那天起,从来没有明辨是非过。
她靠着他。
是无骨的蔓草,攀附,勒紧,就算没有根,也可以凭水而活。
他牵着她。
如沉默的死神,残忍,温情。
或许是因为太过残忍,表面就特别温情。反正覆盖灵魂的残酷和残暴,她其实能窥见,却从来选择容忍。
他们是绑在一起的蚂蚱。
谁想飞都不可以。
野草蔓蔓。
生于暗,长于暗,最后决定斩断根系,终于暗。
心甘情愿偿他一生。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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