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轻手轻脚地端茶倒水递给佳音,第一次感觉坐在上首的人的的确确是这家里主子。
佳音神色虽然平淡,不言不语的,但气势却折实慑人,柳儿她们不由地敬畏起来,垂首站在一边,谁都不敢再如平日一般玩笑。
佳音仍旧是淡淡的语气,道:“你们先下去,我和金莲说几句话。”
“是。”
待柳儿她们蹑手蹑脚地走了,金莲膝盖不由自主地一软,扑通跪地,垂首道:“小姐,我错了,请小姐责罚。”
佳音慢慢地喝着茶,茶杯茶盖碰磕轻响,越发显得屋内寂静,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金莲冷汗泠泠,竟是比当初挨武大暴打更觉得畏惧,她不由自主地啜泣起来,又不敢出声,只憋在嗓子里,肩膀一耸一耸的,看上去十分可怜。
佳音轻叹一声:“你起来说话。”
金莲哪里敢起身,跪在地上磕头道:“小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求您饶了我这一回……”
佳音冷笑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哪里错了呢?你倒说说,错在哪了?”
金莲哭道:“小姐从前说叫我不得作出有辱家风的事,我没做到……”
“你是和人偷情的还是怎地?”
金莲连连摇头。
“金莲,我也曾说过,有朝一日,你喜欢上谁了,大可以正大光明地交往,且我会祝福你,高高兴兴地送你出嫁,你还记得不?”
“记得。”
“所以,我不怪你在婚介所和男子见面,只不过,那男子不能是西门庆!”
金莲身体一震,眼泪都被吓住了,她张大嘴,却半天不敢出声。
“你跟我说实话,今天,你见的人究竟是谁?”
金莲嘴唇抖了又抖,低头抽泣道:“原本我记得小姐的话,将他撵出去几次,可是他……”
“这么说错,我没猜错,那个人就是西门庆?”见金莲喏喏点头,佳音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他有钱有闲有情趣,你禁不住他三哄两哄的糊弄,就跟他偷偷地来往,明知犯了我的忌讳都不肯回头,是么?!”
金莲哭着辩白:“不,不是,小姐,我记得您的告诫,我也不想和他来往,可那个人根本不怕我给他摆脸色,他毕竟是去婚介所,我不能阻挡……”
佳音冷笑:“我开个婚介所竟是罪过了?不错,婚介所的确是公众场所,来者都是客,你不能拿棍子撵人家出去,可你为什么要亲自在静室接待他,就不能换别的店员?金莲,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今个你就把话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对他动心,打算嫁给他?”
金莲呆呆地愣了一瞬,慌忙摇头:“不,我没有动心……”
但只是这一瞬间的怔楞,佳音便明白了金莲的心意,女大不中留!
佳音闭目咬牙,自己开婚介所,说什么成全世上有情人,可她现在这样苦苦威逼金莲,和那些封建家长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