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祺冷峻的表情出现一抹暖色,伸出手:“阿音,过来。”
自从陈之祺陈鞘张书林兄弟三人开始互相敬酒,佳音就一直低着头,此际被陈之祺当众点名,她身体先是微微一颤,然后越发地僵硬,竟是动弹不得。
见佳音似乎没听到皇帝叫她,曹芝蓉轻轻推她一把:“林姑娘……”
就算是没有抬头,佳音仍可以感觉到无数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尤其,来自上位的几束目光几乎将她的肌肤刺穿,她咬唇,极力要自己镇定,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绕过桌几,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
每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只几丈的距离,她踩着松软的地毯,却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跋涉,耳边听见左右席间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她忽然就恍惚起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陈之祺从佳音的脚步中看到了他所担心的迟疑,她整个人都好像要拒绝什么,戒备地捂住胸口,他的心跟着微微一窒。然而他还是固执地认为佳音只是胆怯,毕竟她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合,在座的每一个人不是权倾朝野,就是有显赫的家事,而且有太后在,他的佳音定是害怕罢?
如此,陈之祺的声音便更加怜惜,温和地鼓励她:“阿音,到朕这边来。”
太后已经猜到陈之祺的打算,眼看着佳音就快走到主位前面,她已知徒劳,但还是打算最后一次阻止皇帝:“圣上,有什么话明天再说罢,今夜中秋,实在不宜让大伙受惊。”
佳音顿住脚步。
主位上,太后无奈,永泰兴奋,陈鞘捏拳,张书林垂目不语。
陈之祺微微一笑:“母后,待明日,儿子自会下旨昭告天下,正因为今日是家宴,所以,儿子想先与家人同庆喜讯,母后太过谨慎了。”
话语里竟是对太后的阻挡不悦,太后变脸,嘴角张了张,终究不愿当着众人和儿子起争端。这件事皇帝早就和她谈过好几次,无论的恳求还是尽述理由,其固执的决心已定,且他雷厉风行,已压制了那些试图用尽手段阻止立后的大臣,他扫清所有的阻碍,佳音入主东宫已成定局,无法转圜了。
太后苦笑一声,也罢,儿子大了,她管不了,由他去吧。或许,真应了那句话:缘分自有天定。
“喜讯”二字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滋味各有不同,周大人周夫人对视一眼,没有吭声。
因立后所引起的朝堂动荡,皇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位王爷心知肚明,只能叹一声,所谓祖制家法,在一个铁腕铮铮的皇帝面前毫无用途。
莫昭仪潘昭仪脸色铁青,方顺容含笑看戏。诸位秀女,或羡慕,或嫉妒,或高兴,神色各异。
张书林云淡风轻的神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缝,他蹙眉,冷笑,一只手不由自主捏紧酒杯。
陈鞘失神,原本紧捏的拳反而松开,他不耐地推开贴上来献媚的李香卉,端酒默默自斟自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