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河觉得有些好笑,无论书信上写的是什么,都是一份证据,有的时候上面写的东西更不重要,事情大小只看处置的人想自己处置,若最后没事最好,若有什么事,顾茂柔就是害死了她的亲哥哥。
崔河根本就不买顾茂柔的账,他挑了挑眉,冲着顾茂柔道:“顾茂柔你这个蠢货。”
顾茂柔从小到大从来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她一时先愣住了,似乎根本就没意识到崔河会骂她,半晌后她才跺了一跺脚,脸也涨得通红。
“你说什么?”顾茂柔上来就要和崔河拼命,好在被身边侍奉的婢子们拉住了,不让她在禁军面前丢人现眼,“你一个从北宁出逃的弃子有什么资格对我这么说话?亏我还好心好意安慰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那好,那你就死在狱里头去罢,反正我已经当了一回寡妇了,也无所谓再当一回。”
崔河不理会顾茂柔尖酸刻薄的话语,顾茂柔无所谓再当一次寡妇,他也无所谓顾茂柔怎么想的,他这会儿正忙着在心里盘算着此行的凶险,一开始搜出来那种东西时,他也不是不震惊的,甚至还有些害怕,毕竟他逃来南朔本来就是为了保命,若再在这儿把命丢了,那就真的是太冤屈了,不过在转念一想,事涉顾无惑,他是最知道自己妹妹性子的人,说不定早有谋算,他此刻还是先不要急,或许还会再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别人是冲着顾无惑去的,其实与他不怎么相干,他只是不幸被牵连进去。
关于这一点,崔河倒是想得通,他来南朔本来也没想过从此之后会一帆风顺太太平平,一开始就是他求了顾无惑帮他收留他,顾无惑也算得上是个好人,竟不计前嫌果然让他在建京落脚了,那么如今他再担一担这些风险,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没有什么好苦恼想不通的。
崔河斜觑了还在那边生气的顾茂柔,一句话不说便跟着禁军走了。
而另一边厢,从禁军闯入顾茂柔家中之前,顾无惑便得知了消息,他一点都不急,还是好整以暇地等着。
今日天气晴好,温芍一早就出去庭院里坐着了,顾无惑在内室里面躺着,其实是有些无聊的,躺久了也不舒服,但他向来会忍耐,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透过室内的花窗,温芍与满满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飘了进来,在里面只能听见他们在说话,却不能很清楚听见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
顾无惑的内心其实有些痒痒,才发现自己竟然也是想听一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的。
但是他不能。
做不做戏的已经在其次,主要是要在温芍面前先瞒着。
那日程寂提议先告诉温芍,被他否定了,那这场戏便要一直演到最后了。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瞒着温芍,让她知道他中毒是假的,也根本无伤大雅,温芍一定会陪着他一起瞒着。
可他就是对温芍撒谎了。
顾无惑这辈子迄今为止几乎没有撒过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对温芍就这么做了。
但是似乎,恰当的示弱,最后的效果意外的不错。
在某些特定的时候,顾无惑也会忘了自己中毒这件事,但往往那种时候,温芍也无暇他顾。
外边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顾无惑下意识咳了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心思。
温芍走到他面前,问他:“王爷要不要也出去晒晒太阳?今日不冷。”
顾无惑摇了摇头。
温芍的脸上闪过一丝忧心忡忡,又有些落寞,她上前给顾无惑掖了掖被子,然后坐在了他身边。
“这伤怎么就不见好呢?”她喃喃道。
顾无惑掩唇又咳了起来。
温芍连忙给他倒热茶,又顾无惑就着她的手喝了,才道:“没事,就快好了。”
温芍自然不信,都缠绵病榻这么久了,怎么可能很快好起来。
她只当是顾无惑安慰她,又道:“一会儿太医来了,是不是要让他们再换个方子?”
顾无惑没有回答她,再说下去他恐怕就要对着她吐露真相了。
他只是赶紧换了个话茬:“中午吃什么?”
“厨房今日有一条鲜活的大鲈鱼,我让他们炖了汤,”她想了想,问顾无惑,“王爷想吃什么?”
顾无惑却反问:“你想吃什么?”
温芍笑出来:“我吃什么都可以。”
“那问问满满。”顾无惑道。
温芍便起身出去找满满,这几天因为顾无惑身子不好,她也没心思管满满,连功课都随他去了,这会儿满满正在撒丫子乱跑。
满满见到温芍出来,他还是很乖巧的,里面就跑过来贴到温芍身上,抱紧了她。
“干嘛?”温芍佯装生气,“谁让你不好好念书,在这里大喊大叫的?”
满满撅了撅嘴:“已经学完了。”
其实温芍才进去一小会儿,方才她一直和满满在外面,也亲眼看着满满练完了字。
温芍没再多责备他,刚要问他中午想吃什么,却见明远急匆匆一头撞了进来。
还没等温芍问话,他就朝着温芍说道:“王妃,不好了,方才郡主让人递信过来,说是那位被禁军带走了,说是从书房里搜到了什么东西。”
顾茂柔到底放心不下顾无惑蒙在鼓里,便想着先来通个气,只是不说到底什么事。
温芍听后便让明远进去禀报给顾无惑,自己一时立在檐下,心直直地往下沉。
崔河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书房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崔河主动为之才东窗事发还是被人陷害?
又是什么人会陷害崔河这样一个完全没有威胁的人?
她总觉得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