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诲转过脸朝着天空,四仰八叉地凄凉大笑。
宋兮亲手去接邵梵下来,关切问,“郎将的腿受伤了?哪儿啊疼不疼啊我背你啊。”
邵梵抚过宋兮肩膀,冲他一笑,“没事。我的腿能走路,你省点力气。”宋兮嗯嗯几下,还要笑嘻嘻地凑上来,不料邵梵斜刺刺地伸出手。
宋兮这才不得不去看马上的赵令悦。
再一看邵梵那温和的表情。
想邵梵跳下海就是为了救她,现下眼里还是只有赵令悦,看都不看他们这几个兄弟一眼,宋兮鼻子里不满地哼出两串浊气,回去韩诲面前,对着他出气。
“笑笑笑,吵不吵!给他手脚绑了,嘴牢牢堵上!”
马上,赵令悦将手递给他,又借着马鞍上的扶手下了马,下马后整衣收袖。天光敞亮,眼前的场景无法躲避地撞进了她眼里。
看见满地的残肢断臂,血污肉泥,她不禁想要作呕。
邵梵朝身旁的吴彻说了句什么,吴彻应声而去,随即找来一块干净帕子。
他将帕子递给她,“你先用这个捂着。”转身问吴彻与裴明,“洛南关内的战况如何了?”
他二人斟酌后回答,“我们随宋兮带兵过国界时,临州援军旌旗已升起,金人散团的数量本就不多,也没听得城内的求援警钟,想必金人此时还没有破城关。但姚相公那头是止战了还是在打,我们还不知。”
赵令悦听完,忽然提了一句,“你们虽占领了禹城,但禹山梁兵众多,不防有逃出山的,如若他们去给金人报信,难免不会再让金人偷袭过来。”
裴名微顿,“温助教是觉得金人会援梁?”
“他不会援。”吴彻笃定道。
赵令悦一顿,“金人狡猾,为何不会?”
他二人都不再接话,只看邵梵态度。
然邵梵转身朝她解释,“金人与梁至今都是私下勾结行猪狗之事,不会放到明面上来,方才路上你不是也听见了吗?此事朝廷已经介入。“
赵令悦昂着头,专注听他说话,卷翘的睫毛在满地的腥肉与恶臭中,来回扑闪。
邵梵微微俯身,看着她的眼睛。
“梁犯鲸州为先,我们攻打在后,是属我两国冲突。金人若大张旗鼓地派兵援梁,便是做实沆瀣之实。金不败怕梁皇因我们两国谈判,最后讲和,那明着加入对他们便没有好处。”
她听完也明白了,抿唇一笑,“是,小女见识尚浅,班门弄斧了。”
“不急,温姑娘日后可以慢慢学。”
吴彻与裴名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清了清嗓子,各自眼观鼻、鼻观心。
——这一趟回来,温助教与郎将的关系,怕是大不一样了......
生擒了韩诲,一城的军心随之涣散。
禹城援军缴械得缴械,撤逃别处的撤逃,整座城很快被邵军攻占。城内梁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如惊弓之鸟,邵梵只让他们掌控住官署粮仓,和禹城出城进城的关卡,以备不日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