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老师。”陆云飞接过自己的画,低头紧盯着看,并默默往后挪了一步,站到了钱冲身后。
“钱冲,你自己来看看你这幅画。”沈佳儒又举起钱冲的画,展示给众人。
这是一幅照片写生,画的是岳阳楼。
“完成度太低……”钱冲有些不情愿道。
“哼。”沈佳儒瞪他一眼,看向陆云飞:“你来评一下。”
陆云飞终于将视线从自己画上抬起,盯着水粉画岳阳楼看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道:
“略掉的细节太多了,连主楼都画的有点飞。”
钱冲回头瞪了陆云飞一眼,对方不为所动。
“方少珺。”沈佳儒继续点名。
“看树,明明是夏天的岳阳楼,但画用了太多冷色调,太少暖色调,整张画的色温就不对。”方少珺毫不客气道。
“……”钱冲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老实听着,记在脑袋里。”沈佳儒再次瞪一眼钱冲,对方表情才好一点。
华婕默默观察着每个人,发现这一屋子里的学生,就每一个好相处的。
陆云飞不爱讲话,太过内向,极可能是个腹黑记仇鬼。
方少珺姿态矜贵,优越感强,讲话不留情面,完全是唯我独尊的大小姐做派。
钱冲更夸张,在沈老师面前尚且如此不服管教,别人说他一句缺点,他能从眼神里射出刀来,要是沈老师不在,估计就要开口吵架乃至骂人了吧。
她挠挠头,自己也不能太乖吧,不然岂不是被这群自诩才华的孩子们比下去了,显得很好欺负?
“华婕。”沈佳儒再次点将。
华婕转头看了眼钱冲,正对上少年极为不善的威胁目光。
“……”华婕无辜的眨了眨眼,一副完全未接收到他恐吓信息的表情,然后盯着画,非常理性道:
“性格太急躁了,画画是不能没有耐心的。
“而且还没走扎实就开始跑,很容易摔跟头的。
“这幅画只着重刻画了岳阳楼,前景的树,远景的树和云海,下方和后排的楼阁全部模糊粗涂,这就不是艺术性的处理,而是偷懒。”
“……”钱冲眼睛都瞪圆了,被不懂事的新人气的头掉。
他默默蓄力,心想:等着一会儿点评她的画时,他绝对不会客气的!
一定发足马力,批到她哭,批到她看见他就吓的哆嗦!
钱冲显然是三个师兄姐中最难搞的一个。
华婕很明白,面对他,必须狠狠冲锋才能让他心生忌惮。
若只是挑起对方的逆反心理,而没能压住他,被他当做对手时时挑衅,那就陷入最糟糕的关系模式了。
面对别人的竞争心、嫉妒心,最好的处理方式往往不是退缩,那只会让别人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
恶人有时就是要用恶行去磨。
所以,必须一击致命,放胆批到最狠,才能起到威慑效果。
于是,华婕继续道:
“如果这些粗涂的部分,画的对也就罢了。
“仗着模糊处理,就觉得别人看不出问题,随便画画,这会成为未来路上最大阻碍。
“除非你将来只想忽悠一些普通人,不想往更高层次攀登,不然这些省略掉的内容,必须都画对。
“这部分颜色,还有这一块儿,都是错的。
“整体看来就是有奇怪的灯打在画面上,非常不协调。
“事实上在岳阳楼这样的环境里,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灯,尤其是大白天。
“大师们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在瞎画,你就算乍一看能唬住人,也一定卖不上高价。”
“……”钱冲面色彻底黑沉。
若华婕说的不对,他还可以摆臭脸狠狠瞪她,做出一副当她是在放屁的样子。
但……偏偏她全说对了。
少年咬紧了牙关,倍觉难堪和气恼。
“不过,论表现力,的确很强。
“这是一种别人使劲儿一辈子,也未必追求的到的东西,是难得的天赋。”
华婕忽然画风一转:
“尤其是冷暖色调的处理,略掉所有前景远景等信息,将岳阳楼高高的拉出来,这种想法大胆又酷。
“一下子便让岳阳楼有了神秘感,那些糊掉的部分,仿佛潜伏着魑魅鬼怪,特别勾人。
“如果能耐下性子,先把细节画烂了,基础打的扎扎实实了,再此基础上去做个性化表达,那就太优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