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色很暗,大院子里黑黢黢的。
这位客人深吸一口室外寒冷的空气,觉得自己醉意少了许多。
他走到厕所外,才要拐进男厕,忽然瞧见灌木丛边上躺着个人,蜷着身体呜呜的哭。
他弯腰刚想问问是不是喝醉摔倒了,对方就忽然挣扎着爬起来,纳头便拜。
跪着梆梆磕头,嘴里含糊的哭喊:
“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客人吓一跳,忙退后避让。
这人神经病吗?
没少喝吧……
他就路过一下,何必行此大礼?
客人忍着尿意,歪头定睛一看,才发现对方军大衣里面啥也没穿,忽然意识到对方可能是个变态。
再一看,哟,被打的浑身是血,这是碰上硬茬了啊。
这位住在附近常来此间铁锅炖饭店吃饭的客人,又打量了半天这光不出溜变态的衣着、体貌,便认出对方是常在附近出现的一个捡破烂的变态。
之前他也瞧见过这个变态,不过那会儿几个男的想捉,让对方给跑了。
这下可算逮住了。
他转身跑回店里,喊了哥们儿们便出来捉人。
好市民要行侠仗义了,他们准备直接将这变态按住了,扇几巴掌押送警局。
快过年了,强盗小贼们不安生也就罢了,这变态居然也出来吓唬人!
“这个逼赖赖的还能走不?踹他两脚,让他自己爬起来,别在那儿装死。”
“哼唧啥呢?给老子起来!”
“等下,我媳妇之前在这附近也被他吓到过,让我先扇他两巴掌。”
“臭变态,让你吓唬妇女!让你不要脸!”
朗朗乾坤,月虽不明,正义却布灵布灵闪烁。
几个大汉连推带踹,将一瘸一拐连滚带爬的变态扭送出门,直奔派出所。
铁锅炖大院儿饭店内,华父才被华母按着肩膀安抚坐下。
华婕拉着父亲的手,反复证明自己没有被吓着,没有被欺负,让爸爸不要担心不要生气。
沈墨揉了揉拳头,扭了扭脚腕,口干舌燥的送了一口梨汁,才忽然想起,方才他之所以及时赶到,是因为自己跟在华婕后脚出去要上厕所。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他还没嘘嘘呢……
……
……
出了事儿,大家的吃兴大减,好在已经吃饱喝足,也不算太遗憾。
华母起身去结账,华父摸了摸女儿的头,到饭店门外抽烟去了。
华婕舒口气,转头看了眼沈墨。
见他右手垂在桌下,她又有点担心,伸手捞过他手腕,按在面前桌上仔细打量了下,发现指节处仍肿着,有几个地方估计是砸在变态的骨骼上,都青了,瞧着还挺吓人的。
原本有点偏白秀气的修长大手,肿的变了形,颜色也五彩斑斓的,令人心疼。
她用纸巾沾水又轻轻擦了擦,柔声问:
“疼吗?”
“我不疼,疼的是那个变态。”他没有收回手,任她攥着手腕轻轻擦湿吹凉帮他降温。
“一会儿回去路上不知道还有没有药店,你家有碘酒之类的吗?”她关切问道。
“打架而已,又没受什么伤,明天早上就能消肿,哪儿那么娇气。”他这才收回手,拍了拍她背,有些懊恼问:
“你今晚要做噩梦了吧?”
“我决定今晚让我爹睡我屋,我跟妈妈睡,这样就不会害怕了。”她笑着道。
方才明明受了惊吓,这会儿却一直在关心别人,安慰别人。
沈墨抿了抿唇,心里更加柔软,总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这家伙,又有点难受。
“好了,我妈结完账了,我们走吧。”华婕站起身,拎上没吃完打包的食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怎么觉得他好像比她还柔弱,还难过呢?
沈墨这才站起身,板着面孔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兀自迈步走到了她前面。
可才走两步,他又停下,转头等她到身边,这才放慢脚步跟她并行,一副担心一个瞧不见她、她就又要出事儿的护崽模样。
华婕被他暖的忍不住回以一个微笑,方才被吓被恶心的情绪也得到了更好的纾解。
低头瞧见他拎着袋子的手,忽然想起方才自己借着查看他伤口,对他的手腕和手手又是摸又是吹吹的,忍不住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