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议聊完了,每一方要担负的责任,需要安排的流程,都达成了共识,虽在细节上有一些拉锯,但沟通下来大体没什么问题。
会议结束,接下来是招待环节。
孙霖的董事长办公室员工早已将这些安排妥当,大家在他员工引导下跟着欣赏上海、享受上海就行了。
站起身离开会议室时,孙霖若有所思。
在面对法国艺术环境中的上层人士时,中国的艺术家仍有些怯场。
孙霖不是很满意上海美术馆赵丹英的态度,虽然法国团队远来是客,虽然对方愿意带来一些国家级名画是非常信任和真诚的行为,也的确难得。
但……总归还是不够不卑不亢。
毕竟,这对于法国圣都会当代艺术博物馆来说,也是一次不错的艺术传播机会。
而且画展所得大比例都会进入圣都会博物馆囊中,大家沟通合作,原本就是平等的啊。
孙霖叹口气,当今国内崇洋情绪很重,不仅是因为西方经济发达,这几年西方文化渗透也十分厉害,一代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长大,难免觉得西方什么都好。
洋大人好像也格外高贵。
其实,赵丹英也算做的不错了。
可能只是他太敏感。
孙霖双手插兜,迈步走出会议室,心里却想:
中国人的文化、艺术要更自信的走出国门,这一项上,只怕还很任重而道远啊。
一行人路过馆长赵丹英办公室时,赵馆长推门进去取包和手机。
伊万恰巧在这瞬间,转头无意识朝办公室里扫过一眼。
随即,他便停在了赵丹英办公室门口,用英语问道:
“那是一幅水彩画吗?”
“是的。”赵丹英微笑点头,看见伊万站在门口观望,又礼貌笑道:
“请进来吧。”
伊万微笑道谢后,踏步便站到了那幅颜色艳丽却又不乱的水彩画。
他目光始终落在那些颜色上,表现光影的颜色,表现情绪的颜色,表现素描关系的颜色……
“这位艺术家的色彩真不错。”伊万摇头赞叹。
果然,中国在色彩这一块儿的优势,已经逐渐显露出来了啊。
瞧!
不止卖到伯纳德手里的那幅油画色彩大胆前卫,连挂在赵丹英办公室里的这幅水彩画,也是如此啊。
伊万想,这一趟中国之行,看样子他要赞叹于许多中国艺术家的色彩运用了啊。
“是的,画色彩,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赵丹英用英语笑着道。
“我在法国见到过一幅油画,叫做《和谐》,是一位叫做华婕的16岁少女画的。
“也是色彩运用的非常惊人。
“印象派之后,我们一直致力于制作色谱。
“因为那幅画的出现,现在更多人开始在色谱、色环之外,深入的研究起色彩与心理的关系,色彩与社会的关系。”
伊万笑道。
最近法国国内出现了许多‘色彩心理学’‘色彩社会学’等以‘色彩’开头的新学科,伊万想,决不能说这与《和谐》毫无关系。
“华婕?”赵丹英忽然挑眉一笑,“这幅画就是她最近的新作。”
“?”孙霖也听到了这个名字,他想起那个在马场见到的小女孩儿,眼中有纯澈,也有其他孩子没有的早熟和洞察。
他在浦江边的德国餐厅里,见过华婕的两幅画。
踏入赵丹英办公室,站在伊万身边,仰头望向墙上的水彩画。
孙霖阅读了一会儿,便轻轻舒出一口气,在画中,他读到了一种如经历很多事,走过人生很长路的那种回望时的平和,放松,释然。
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藏在光影和色彩中的柔媚,潺潺流入心间,这情绪明明如细丝般并不激烈,却缠缠绵绵久久不去。
像思念,像爱恋。
孙霖仿佛跟随着这幅画,倒退着走过自己的人生,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用当下三十多岁的成熟的眼睛,去观望少年时初一次暗恋她人时的那种心境。
缅怀青春,体味和缓的幸福和少年少女时代的清甜。
回过神时,孙霖皱了皱眉,转头用汉语对赵丹英道:
“这幅画,你愿意割爱吗?”
赵丹英愣了下,随即摆手笑道:
“它可不属于我,只是暂时存放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