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弗雷德萨克有些忐忑的注视下, 在沈佳儒不解的疑惑眼神下,在沈墨真诚却有倔强的凝视下,阿诺德接受了沈墨的道歉, 也勉强认同了沈佳儒和沈墨的观点。
虽然他不会买这幅《高级灰静物素描》,但他愿意尊重它出现在这场画展中,有它存在的意义。
于是,弗雷德萨克默默吁一口气, 沈墨也悄悄放松下双肩。
总算, 他和他爹都没有搞砸。
参展继续,沈佳儒继续领着阿诺德一幅一幅画的欣赏,偶尔介绍一两句创作理念和背景等。
沈墨继续承担他工具人的职责,勤勤恳恳的当一名没有感情的翻译。
直到,一行四人走到《思念》面前。
沈佳儒没有开口, 阿诺德也没有询问。
四个人就这样仰着头, 望着面前这幅画,静静循着自己的意识流, 构建着这幅画的意味和表达。
他们都有了自己的猜想, 也都因自己的猜想而被撩动出情绪。
《思念》不愧为伊万先生认定可以参加凡尔赛双年展的作品, 即便在看到《草原上的小白花》后,伊万先生觉得《思念》在各方面成熟程度上都逊色了些。
但它拥有独一无二的创作契机,是妙手偶得之的不可重复之作。
是性感的,是迷人的。
阿诺德看着看着,胸口逐渐发热。
他已经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欲望, 忽然活跃了起来。
男人到了一定年纪, 性yu就开始减退,这时候,不仅女性对他们的吸引力减弱, 连各种刺激的事情都会失去它们原本的魅力。
这时候,有的男人会选择钓鱼,而阿诺德这样的男人,则开始沉迷于来自精神世界的刺激。
收藏艺术品、沉迷事业,追求金钱和权利。
可是,哪个曾经年轻过的人,不怀念曾经的雄风呢?
阿诺德也曾尝试看一些电影或照片,企图找回一些兴致。
但这几年来,他毕竟年纪更大了。
常常想就算了,顺其自然罢。
可是,眼前这幅画,它没有让他火热,却令他面颊发红。
没有让他想起任何与性相关的激烈画面,却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已经沉寂在记忆之海里的年少岁月,忽然被唤醒。
他好像回到了校园,那个青春懵懂,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觉得女人们都该喜欢自己,却又常常蹩脚的根本不懂得如何与女孩子相处的岁月。
令人窘迫的,令人疑惑的,却又令人留恋的青葱和昂扬时代。
他还会害羞,会患得患失,会思念和焦灼的可爱的年纪……
他的性yu没有被点燃,可与性的觉醒,与青春期有关的美好感受,却在胸口熊熊燃烧起来。
阿诺德垂下头,陷入漫长的记忆之河中,难以自拔。
而他的小儿子弗雷德萨克,则像是陷进了一场迷离的勾魂幻梦。
那些意义不明的色块,那些泼洒放肆的华彩,令他目眩。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感受到了强烈的恋爱般的情感冲击。
这对一个16岁的少年人来说,或许并不特别稀有。
刚觉醒对异性懵懂情感的年纪,喜欢上一个人并不很难。
可这样通过一幅画,隐晦传达的东西,远比受到异性的吸引更浓郁。
他还没有真正体会深层次的恋爱关系,不懂得朝夕相处后忽然分离时的缠绵思念。
那种从精神到身体的着迷。
弗雷德萨克好像读懂了什么,因为他感受到了冲击。
红红热热的耳朵,和加速的心跳,以及变热的呼吸不会骗他。
可是他好像又什么都没看懂,因为他脑海里还没有形成对爱情的成体系的理解。
于是,他就那样怔怔看着这幅画,想要眼睛明白自己情感的来源,于是越陷越深,愈加迷惑。
而站在他身侧的沈墨,则想起了华婕受记者朱斯蒂娜采访时说的那些话。
什么锁骨啦,什么肩膀啦,什么下颌线啦……
于是,沈墨也面颊红红,眼神柔和起来。
——两个少年人虽然想的截然不同,却完全一致的对着《思念》彻底的发痴,时而羞涩,时而发笑。
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脑内世界里,各自快乐着。
“……”沈佳儒转头看看身边三个人,忍不住叹息。
有时候,最迷人的可能不是画的清清楚楚的人和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