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后久久无语,阮太后便冷笑一声:“如何?被我说中心事了吧?”
“是。”
徐太后长长叹了口气:“姐姐说得没错,皇嗣之事,始终是我心里一根刺。也别说我,就是寻常百姓家,又有谁不是将开枝散叶视为头等大事?女子不孕不育甚至是七出之条,若姐姐今日有儿子,您不盼着有孙男娣女承欢膝下吗?”
她言辞恳切,连阮太后这样傲娇的,都没办法继续冷嘲热讽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这确是人之常情,但皇上偏偏就认准了绵绵,可绵绵许是就没这个福气,到那时,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我没有办法。”徐太后摇摇头,轻声道:“从绵绵离宫,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慢慢变化着,一直变到我心里都害怕。姐姐,你知道我,我不是那要强拔尖的人,这些日子我总想着,人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或许,我也不该强求才是。”
“你……你真这么想?”
阮太后不敢置信地看着徐太后,却见她苦笑道:“我不这么想,又能怎么想?姐姐,若你知我心中苦楚,你就不会觉着惊讶了。绵绵回来也好,她回来,卓儿总该心平气和了。就没有皇嗣,也由着他们夫妻两个想办法去,他们做皇帝皇后,如果都能看得开,不强求子嗣继承大统,我这个做太后的,操什么心呢?”
“这怎么成?若是没有皇嗣继承大统,我们两个死了之后,如何去地下见先帝?”
阮太后皱眉,却见徐太后叹了口气:“怎么不能见?牛不喝水强按头?卓儿的性子,你我又能拿他有什么办法?先帝若生气,就等着他们两个百年之后到了地下再算账吧,总之,这笔账记不到咱们头上。”
“听听,这是你做娘的应该说出的话?”
阮太后恨铁不成钢似的用指头点着徐太后,就见对方一点头:“是,这就是我当娘说的话。姐姐,你也是做娘的,在你心里,是两位公主重些?还是外孙外孙女儿重些?”
阮太后一窒,讪讪道:“这怎么能一样?”
“情形虽不同,但母亲对儿女的心却是相同的。”
徐太后又叹一声,拿起茶杯在手上,目光看着不远处那一片野菊花,喃喃道:“我这一年多来,细想竟没过上一天省心日子。先前听罗云说,前朝臣子们奏请皇上,要接废后回宫,这心里虽然还有根刺,可竟一下子定了下来。刚刚坐在这里,我就想,若是绵绵还在,后宫必不会这般冷清,譬如此时,她在这里,气氛不知会有多活泼。姐姐,分别一年多,你不想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