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寒的极北之地。
苍穹黑沉如铅,寒风凛冽。
冰天雪地间,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尸横遍野,断戟残箭散落。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落了下来,伴随着寒风,天地之间纷纷扰扰,杂乱的没有尽头。那风雪极力掩盖着地上的脏污,试图还世间一片洁净清白。
裴弘元身姿英挺瘦削,巍然立于浩渺天地间。
一身沉重甲胄泛着寒光,战袍迎风猎猎作响,他张开双臂,拥着风雪入怀。
冰冷的甲胄上积上了雪,险峻的剑眉上积了雪,细眸上的睫毛上积了雪,让狭长的眸子愈发冰寒。
风雪从骨头缝里钻到心里,什么也遮不住,盖不住,忘不了。
“王爷。”
陆辛拿着厚重的熊皮毛斗篷上前,披到了裴弘元身上。
裴弘元纵身上马,矫健如鹰。
陆辛跟在他身侧,笑道,“今日之后,辽东又往北扩了五百里。”
裴弘年面无表情,风霜的磨砺之下,脸颊瘦削冷峻,“京城有消息吗?平阳如何?”
陆辛暗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年年征战在外,隔上几日便要这么问一句。
“回王爷,京中来消息了,瑄郡王萧永青被封为安西王世子。摄政王妃很好,身体康健,封世子就是她提议的。”
裴弘年眸光缓了缓,没有说话,裹了裹斗篷,驱马前行。
返程骑马要四五日。
在陆辛的坚持下,他换乘了温暖的马车,路途就漫长了。
不过也无所谓,本身这一辈子就很漫长,如何度过都是一样的。
他烤着炭火。
倚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他喜欢黑暗。
他曾在黑暗中度过他此生最明亮最温馨的日子。
那是他终极一生想要追寻的光,想要抓住的温暖。
外面是三个年轻随行将官的谈话声。
“居然封了瑄郡王作安西王世子,那岂不是说,西北军要由瑄郡王来接手了?”
“摄政王妃糊涂了不成,居然同意?她可是还有俩儿子只是空爵!”
“这还不算,长子西北军,次子皇帝,还不知以后要如何热闹啊。”
“有热闹看喽……”
啪啪啪!
随着三声脆响,三名将官皆是手臂中了一支飞镖,穿透铠甲,钉入皮肉。
三人捂着手臂,指缝里鲜血直流,惊惧地看向马车。
马车帘子掀开,裴弘元眸光冷冽森寒,让他们忍不住脊背生寒。
“再让本王听到,死。”
“末将知罪!”
三人跌下马拱手认罪,却不知自己犯了何罪。他们战战兢兢,看着锦帘落下,身上却是出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