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丽玛丝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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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瑜愣了愣,问:“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去面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可是如果你是想要问我意见的话,那么我认为……”苗筱深吸了口气,道:“你应该继续去帮助那些‘慰安妇’们。”

“为什么?”庄瑜不解地看着苗筱。

是否该继续,她也不清楚,可她知道自己心里是有倾向性的,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而直觉告诉她,苗筱也许能给她这个理由。

“因为罪人就应该得到惩罚啊。”她想也不想地回道,情绪克制不住地激动,“需要牢记那段历史的不只有我们,他们也应该记住,世世代代都得记住他们的祖先曾经犯过多么残暴的罪行!凭什么受害者只能忍气吞声活在黑暗中苟且,而他们的战犯却被当做英雄供奉在神社里?这不公平!”

“是啊,这不公平……”当年的庄瑜也很现在的苗筱一样,怀揣着满腔愤懑和热血,以为自己能够讨要到那份公平,以至于她一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是那些‘慰安妇’们想要的真的是公平吗?还是说,这只是我们想要?”

“……”

“日渐膨胀的民族自豪感让我们不甘就此把那段屈辱史默默吞下,于是,我们需要他们道歉、需要他们认错,这跟那些‘慰安妇’无关,她们甚至……”庄瑜眼神闪躲了下,要面对自己的自私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了下去,“甚至只是我们用来彰显自己有多强大的棋子。”

“不是这样的……”那应该是怎样的?她思忖了会才道:“我承认,我们的民族自豪感确实是日间膨胀了,那是因为……我们的祖辈一寸山河一寸血地死守着,我们的父辈在广阔天地里开荒拓土,这份自豪感是祖祖辈辈用生命和青春为我们换来的,那我们呢?我们能回报给他们什么?又能留给后代什么?这是最好的时代,我们有机会发出全世界都能听到的声音,他们当年讨要不到的道歉和忏悔,我们来讨,这有错吗?”

“以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却忽略奶奶……”庄瑜恍惚地看着苗筱,就好像是看到了曾经那个跟奶奶据理力争的自己,“那些在我们看来应该理直气壮喊出来让全世界都听到的话,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是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的往事啊。”

“我可以理解奶奶不愿意回忆那段往事的心情,也愿意为她遮盖,但这并不代表所有和她有过相同遭遇的人都是这么想的。你接触过那么多‘慰安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们之中还有一些人是想要说出来的、想要让全世界知道错的不是她们,这些人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她无法反驳苗筱的这段话,确实存在着苗筱所说的那种人,且不再少数。

那些老奶奶的经历大多要比她奶奶更加痛苦,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被亲人抛弃、被乡里唾弃、被世俗眼光一次又一次地残忍剐割。

——“她被鬼子睡过,是脏的。”

这个标签深深烙印在了她们身上。

她们想要撕下,想要告诉那些人她们没有错,“慰安妇”从来都不是自愿的!

哪怕时日无多,她们仍旧想要一份理应属于她们的最平凡的尊重。

“你曾经因为那些想要站出来的‘慰安妇’而忽略了奶奶,现在又因为奶奶而忽略了她们,这难道不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吗?经历过那样的遗憾之后,你就连一丁点的长进就没有吗?!”苗筱的质问声又一次传来。

庄瑜蓦然一震,她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是愤怒的,她认为苗筱没有资格来指责她。

是害怕的,她内心深处一直不愿意去直面的那一部分突然被挖出来摊放在面前,她毫无防备,触目惊心,方寸大乱。

同时也是醍醐灌顶的,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走到了一个丁字路口,茫然徘徊着不知道之后的路该往哪走,可却忽然有个人蛮横地砸开了她面前那堵墙,丁字路口变成十字路口,不是非左即右,她还是可以选择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