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莜头大,这人也太会颠倒黑白了吧。
明明是自己替他解决了菜芙蓉不能用的麻烦,他却欺负自己单纯不懂事,挖坑让她跳。
她没有被开除,得庆幸那道芙蓉鲫鱼没出错,而不是感谢他。
鱼莜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白子烨被看得有点心虚,别开眼:“何总厨才下了面点房的‘封/杀令’,今天的员工餐你却偏偏要做面。”
“虽然我也看不惯那女人,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一下,职场守则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千万别跟上级对着干。何况,是大了你不知多少级的上级。”白子烨说完,便给她让了路,不等她回应,就转身离开了。
离开的同时,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别有深意的话:“要想好好地在这里呆下去,就不要擅自做分内之外的事,后厨的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第19章 招揽 这张饼画得太圆满,她都有些心动……
到了下午的营业时间,鱼莜一进面点房,立马就被众人围住。
袁园兴奋地奔上前,摇着她的手:“鱼莜,你中午做得那道面简直太好吃了,这么鲜的汤是怎么调的,教教我好不好?”
她手下的蒸锅厨工跟着打趣:“我们都觉得中午的那道汤面,可比袁园姐做得最拿手的素面可好吃多了,连汤底我都一滴没剩。”
袁园听了厨工揶揄的话也不生气,鱼莜真实的做菜水平如何,她在同她一起做四色蒸饺时就有所察觉。鱼莜能做出这种水平的面,在她的惊喜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两个月的相处下来,她和鱼莜的友谊日渐深厚,她巴不得鱼莜表现出色,早点晋升成帮厨,她也能跟着面上有光。
袁园事先知晓鱼莜的实力,不觉得很惊讶,但面点房其他人就不一样了。那回四色蒸饺事件,袁园没跟别人细说过,他们只以为是袁园超常发挥。尤其是和鱼莜同等级的厨工最是震惊,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崇拜。
他们每天在一起插科打诨,都以为彼此是刚入行的菜鸟,闲暇之余还会探讨做菜心得。谁能想到一顿饭的功夫过去,平日里的小菜鸟竟然变身成了做菜技能一流的大神,他们怎能不惊讶。
回味起那碗面的味道,他们心下想就算自己再修炼个四五年,也熬不出如此醇厚口感的汤头。
熊三儿忍不住问道:“鱼莜话说你师承的是哪位师傅?只要是苏菜界内稍有名气的,我们都听说过。”
“……没错。”郭宝宝也很好奇这件事。
“我师父他不是苏州人,在苏菜界并没什么名气……”
鱼莜腼腆地摸摸微红的脸颊,眼尾带着笑意。
对于一个厨师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做出的菜得到别人的认可,更让人心情愉悦的事了。
听到鱼莜这么说,他们也就没有追问。毕竟这世上能人太多,她师从不是酒店的主厨,是位大人物的私厨也说不定。
依旧是清闲而百无聊赖的一下午。
到打烊时分,面点房统共卖出去三碗面,两笼蒸包,一笼蒸饺。众人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活干的日子了,这还没到下班的时间,钱昆便让众人把厨具收了,早点回家休息。反正已经这个时间,也不会有新订单来了,在这干耗着也没有意义。
众人走后,钱昆单独把鱼莜留了下来。
新菜单出台以来,面点房的业绩遭到重创,钱昆看似淡定,心里比谁都着急。
他对西餐没有研究,但跟孩子们逛街的时候也吃过快餐店的汉堡炸鸡,他私觉得那种食物和中华师傅们用数十种技法,用一整天乃至好几天的时间,用心制出的各色面食相比,根本毫无技术含量可言。
但这阵子业绩惨淡的事实摆在眼前,钱昆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难道他真的老了,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难道我们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传统面食真的不如那些洋人带来的“舶来品”?
这几天,他一直陷在这种自我困惑中,直到今天,他吃到了鱼莜做的那碗面。
每个人的做菜风格都不尽相同,他可以熬制出足够浓郁、集鱼肉的精华于一体、让人胃口大开的汤头,却做不出鱼莜这种充满着自然和清新气息的汤面。
钱昆觉得这道什锦鲃鱼锅盖面是个契机,或许可以挽救面点房惨淡下滑的境遇。
可如何让食客们吃到这道面呢?
何美心严格把控着菜单,进入智能点单系统的后台管理界面需要身份认证,决不可能绕过她将菜品加到菜单里去。
菜单上没有列出,食客们自然就不会知道有这道菜。
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鱼莜仿佛知道钱昆把她留下来要说什么,见他一直沉默不言,便主动了提起话头:“钱师傅,这些天我想了想,面点房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有个想法,您听听是否可行。”
鱼莜徐徐道来,钱昆的眼神越来越亮。
“我觉得可行,但这是整个面点房的事,不能由你一人来买单,我是面点房的主厨,这事所用的所有花销全部算在我头上。”
鱼莜笑着应:“好。”
压在心头多日的大石落定,钱昆思忖了会,终归耐不住好奇,开口问:“……鱼这个姓氏不多见,界内有位我很尊敬的前辈,是鲁菜界的大拿,做鲁菜和北味宫廷菜乃是一绝,不知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宫廷菜有南北之分,南派宫廷菜以苏杭菜为主,北派则以鲁菜为主。不管什么派,宫廷菜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浓汤厚味”又不失“软糯清雅”。
北味宫廷菜大多都需要吊汤,吊汤的过程极其复杂,十分重视汤头的鲜美。鱼莜的那碗什锦鲃鱼锅盖面,就很有北派宫廷菜的风格。
再加上鱼这么特殊的姓氏,钱昆就自然想到了那个人。
“他是我爷爷,是我师父。”鱼莜也没想到师父归隐田园十几年,竟还有人记得他,于是也没有隐瞒地告诉了钱昆。
钱昆有些疑惑:“他老人家不是在胶东有自家酒楼吗,为什么会突然来到南方,而且我看你苏菜做得也不错,许是在苏州也呆了挺久了。”
“嗯,在我五岁的时候,师父就带着我来到了苏州乡下,一个叫西庭镇的村庄里,潜心教我厨艺,到现在已经十七年了。”鱼莜回道。
“难怪最近十几年都没有听过他的消息,我以为他不再做这行,还感到十分可惜,没想到竟是跑到了深山老林里……种田捕鱼,打打野味,想想也别有一番野趣啊。”钱昆感慨地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