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梧将张浚请到西院来自然是有私心的,对院门边的李巨鹿点点头,黑炭头便咧嘴一笑,迅速爬到西园院墙上,谨防被别有用心的人听见院内谈话。
李凤梧又对耶律弥勒说道:“你且回房。”
耶律弥勒撇撇嘴,起身回房。
李凤梧没有发现,张浚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好几眼耶律弥勒,然后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待耶律弥勒回房后,李凤梧这才对张浚说道:“叔公此次坐镇建康制置使,按照叔公和官家意愿,应该会择吉日在建康开一都督府,短期内是不会回临安,这恐怕不仅是督师淮上一番这么简单,应是秉承官家旨意,过不多日,便将大起兵锋罢?”
朱唤儿和张约素闻言骤然一惊,李凤梧这话宛若惊雷,让两人惊得不要不要的,都紧紧的盯着张浚,想知道说的是否是真的。
张浚微微闭着的眼猛然睁开,精光四射,盯着李凤梧,“此话何意?”
自己到建康来,名义上是督师淮上,但官家早说过,只等他在朝中搞定史浩等主和派,便可下旨起兵,收复河山,这件事临安知晓的人极多,但建康城绝对没几个知道,这侄孙不过是建康府学一个生员,他从何处知道这家国大事的?
心里着实对李凤梧先前让那个叫张玉儿实则应该叫耶律弥勒的女人先回房这一举动很满意,这孩子倒是细心,也在担心那女人的敏感身份。
张玉儿就是耶律弥勒这件事建康知晓的人不多,但张浚是谁,若说这大宋朝认识耶律弥勒的人中,已死的奸相秦桧算一个,高宗时期的旧人张浚也是其中一个,当然,当今官家赵昚和太上皇赵构也得算,毕竟宋金两国敌对多年,当年海陵王为了她怒杀大臣萧拱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毕竟那是大金国最为貌美的女子,张浚只一眼便看出了她的真实身份,虽然好奇这位女子怎么跑到了建康,张浚暂时没打算询问这位侄孙。
李凤梧在石桌上微微叩指,淡然笑道:“叔公明知故问了。”
张浚哈哈一笑,身上的疲倦一扫而空,身为枢密使的气场瞬间爆发无疑,让人几乎怀疑他就是个正当精壮之年的武将,“此事言之过早,你能猜到也算有眼光,可有什么真知灼见?”
李凤梧很想直接告诉这位叔公别搞什么隆兴北伐了,注定要失败的玩意儿,还不如踏踏实实强兵富国,等有实力再去和有小尧舜之称的金世宗完颜雍掰腕子。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张浚毕竟是主战派枢相,自己说这些话只会让他远离自己,隆兴北伐势在必行,连朝中的史浩相公都不能阻止,赵昚的隆兴北伐,旨意是直接绕过了三省和枢密院,这直接导致后面史浩辞职不干了……
李凤梧早就想好了和张浚谈起此时的说辞,此时便侃侃而谈:“叔公承蒙官家看重,先迁江淮宣抚使,再除枢密使,加封魏国公,可谓风光一时无两,这当然不仅是官家为了制衡史相公,加上官家起用了胡铨、王十朋,又重用了李显忠和邵宏渊,北伐之意昭然若揭,这倒不是侄孙有眼光,而是稍关注朝堂动向的有识之士皆能看出的时事走向。”
李凤梧接着说道:“不久之后的北伐……”看了一眼耶律弥勒的房间,李凤梧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按照叔公高深的战略眼光,必然起于灵璧和虹县罢?”
张浚震惊莫名,心里有一万头奔马,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侄孙,真是语出惊人,若是说看出不久的北伐算是有识之人都能做到的话,那能看出北伐起于灵璧和虹县,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必然是久经沙场或者深谙宋金对峙兵力布局和边境地形才能判断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