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梧笑了,笑容很是寒碜人,那张刻薄的嘴唇更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讥讽,“回到临安,大家的奏呈应该不会和王学士的言论相悖罢?”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落在王之望身上,纷纷道:“不会不会,钱录事畏罪悬梁,这是事实。”
王之望暗暗叫苦。
你妹的李凤梧,这一句话把自己也坑在里面了。
李凤梧看着王之望,“王学士,你是大使节,此事如何处理?”
当然不是问要不要查究此事。
王之望只好一条道走到黑,“道途险远,钱录事的尸首运送是个麻烦事,不如就地火化,将骨灰带回故国,诸位看可好?”
这就是要毁尸灭迹了。
柳子承率先点头,“如此甚好。”
众人自然点头,就算钱象祖是被冤杀的,那也不能带一个尸首回国,几千里的路途,两三个月的时间,使团带个尸体也太不像样了。
李凤梧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告诉诸位一声,和大理皇帝段正兴、相国高寿昌已经谈好,每年能有六千五百匹滇马入宋,这仅是官方的,从今之后,大理也不限制民间买卖滇马,所以回国之后,待禀明官家,诸位都将获大功劳,青云直上指日可待。”
众人哗然。
先前王之望回来,因为知晓钱象祖之死,所以来不及说这件事。
现在李凤梧回来,根本不在乎钱象祖之死,而是直接说使团的事情,众人心中既喜又惊,感觉这李凤梧真是狠。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团里的人并不清楚。
但李凤梧、柳子承和钱象祖三人分别代表三王的势力,没人不清楚。
所以说,钱象祖的死必然和柳子承、李凤梧脱不了干系。
而李凤梧这样的作态,让人越发觉得恐惧。
自此之后,大宋使团两百余人中,今后走上朝堂走进中枢的人也有好几人,却落下了对李凤梧的恐惧之心,终生的恐惧。
是以多年以后的一个大朝会退朝时,官至太尉的宗平对着李凤梧朝阳下的背影喊出了那句名垂青史的“****的李凤梧”,朝堂之上除去天子,无人不赞同。
李凤梧对李巨鹿使了个眼色,道:“本使已乏,回去歇着了,诸位也请自便罢,陈医效,你负责钱录事尸首火化事宜。”
陈医效,翰林院医效,就是使团随行医官陈方。
这事交给他办没毛病。
又对王之望道:“王学士,使团正事已妥,可以准备返程事宜,选定好了黄道吉日,告知大理新任的接送使罢,我等也可早日回临安。”
王之望点头,“交给某便是。”
李凤梧回后院,李巨鹿却前往摆放钱象祖尸首的院子。
虽然都说钱象祖死了,但李凤梧却不放心,要让李巨鹿亲自查看。
陈方也随之而去。
柳子承看了一眼李睿,李睿迟疑着微微点头,跟在柳子承身后,两人也前往停尸的院子。
李巨鹿掀开白布,仔细检查了尸首,确定是钱象祖无疑,也没和陈方、柳子承、李睿三人交谈,转身回去禀告小官人去了。
陈方看着李巨鹿没有盖好的尸体,心情有些沉重。
一旁的柳子承淡淡的道:“陈医效有疑问?”
陈方回首看了一眼柳子承,发现他身后还有个李睿,心中一惊,慌不迭道:“没有,没有疑问。”
只是心中怎么可能没有疑问。
大凡悬梁自尽的人,最明显的几个特征,眼睛翻白,舌头伸出,头往前伸。
然而钱象祖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