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德寿宫里,赵构和吴太后正在赏玩歌舞,听得太监宣声皇上驾到,两人并无多想,只以为是寻常请安探视。
待赵昚见礼之后坐下,赵构笑问道:“近些日子处理朝政,可还轻松?”
赵昚回道:“父亲,一切皆好,只是太史局有说,今春多地会有大旱,我已着人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慌了手脚。”
赵构点头,“尚有能力开仓放粮否?”
赵昚有些尴尬,不好接话。
两次宋金大战,国库空虚不说,粮也不多。
吴太后打了个圆场,“听说出使大理的使团要回来了,不知道若何?”
赵昚精神一震,“李凤梧等人不负众望,和大理商定,每年滇马贸易,从原来的三千五百匹增加到了六千五百匹,仅是官方的,而且大理那边将不再限制民间买卖滇马。”
赵构却不是很喜悦,“滇马终究不是骑军的主力马种。”
“孩儿知晓,所以将从新开通的商贸通道,从西辽那边,购买蒙古诸部的草原马种,来组建一支重骑军。”赵昚至孝,对赵构从无隐瞒。
赵构点头,“你这几手确实漂亮,不过组建骑军不是一日两天的事情,而是旷日持久,这几年,你怕是要多用心治政。”
心中多少有点放心。
皇帝开始组建对抗金国的骑军,这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这也说明,短期内,不会对金用兵,这让对金国有恐惧之心的赵构多少安心了些。
赵昚点头,“孩儿知晓,还有一事需要给父亲说一声,吴老将军在入京路上。”
赵构动容,“是吴璘?”
赵昚点头,“看老将军的奏呈,似乎是想辞职归隐了。”
赵构愣了下,有些伤感。
顿时没了心情看歌舞,挥挥手示意所有舞姬下去,这才轻轻说道:“到时候入京了,让他来见见我吧,也是多年没见他了。”
赵昚点头,“会的,届时还请父亲说一二,让老将军不要辞职归隐,川陕守备离不开他。”
赵构想了想,“吴璘确实老了,他要辞官就辞罢,也是时候多培养一下你的年轻臣子了,那个六千铁骑纵江淮的李睿不错,可当大任,宗老将军的曾孙宗平,去岁大战之后博了个大宋尖刀的美誉,也可重用,就是襄阳死守的那个卢震,也可酌情重用试试。”
吴太后添了一嘴,“韩诚那个大儿子,韩侂锵也不错,仅任一府知府,屈才了些。”
赵昚心中大喜,父亲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一样,这就好办了,“孩儿也是如此想,吴老将军辞官后,孩儿打算让卢震前往川陕路担任一军的兵马都监,重点栽培一番,让李睿担新建重骑的重任,至于宗平,孩儿觉得此子锐气极重,可以让他继续镇守安丰军,至于母后说的韩侂锵,待过些时日,孩儿将他调入京城中枢辅助孩儿,母后觉得可好?”
赵构没有意见,“你觉得好就行,只是有一点,我须得提醒你。”
“父亲请说。”
赵构看了一眼吴太后,“无论李睿也好,宗平也好,卢震也罢,皆是你的臣子,不是某个相公的,也不是几个孙儿的,更不是那个大宋雏凤的。”
并没有提韩侂锵。
吴太后顿时脸色就难看了,丈夫是在影射自己为侄儿韩侂锵说话呢。
赵昚看在眼里,只好道:“孩儿明白,不过韩侂锵确有治国之才,孩儿早想重用,只是这一两年大事极多,才一直耽搁了。”
赵构心中也笑了,这个儿子啊,虽然不是亲生,但比亲生的还孝顺。
一方面对自己极为敬重,一方面也孝顺太后。
也真是难为他了。
如果没有这么强烈的北上雄心,就真是完美了。
不过……如果等自己死后,他真能北上朝汴京,也是我老赵家的中兴盛事。
赵构看着赵昚,心中忽然有点酸,这孩子鬓发都有银发了,从登基之后就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整日里操劳国事。
忽然想起一事,“如今大事皆定,还是考虑下立储人选罢。”
这是个敏感话题。
赵昚顿时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