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州府里,敢直呼世子大名的外人,也就只有知府之子郭棠了。
这位郭少爷正值青春期,一副公鸭嗓甚是难听。
郭公子相邀,楼喻自然不会不给面子,直接上了二楼雅室。
郭棠是个混不吝的,与庆王世子臭味相投,两人合在一起,总能做出一些令人唏嘘的事来。
茶倌上了茶和点心后离开,郭棠睁着一双桃花眼,好奇问:“我在楼上瞧了半天,你今日怎这般好心,赏那小乞丐钱?”
这句话侍立一旁的冯二笔也想问呢。
楼喻哼笑:“新鲜哪。”
庆王世子的恶霸之名传遍整个庆州府,只要在街上看见庆王府的马车,所有人都自行退避,今天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傻子,楼喻觉得新鲜好玩倒也说得过去。
郭棠被说服了,恰好说书开始,屋子里安静下来。
说书先生讲的是前朝名将奋勇杀敌的故事,说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郭棠小少年鼓掌鼓得手都红了。
故事讲完了,郭棠意犹未尽,转眼看到淡定喝茶的楼喻,眼珠子一转,道:“对了,你之前买了霍家罪奴,说是要折磨他出出气,半个月都没出门,人不会被你折磨死了吧?”
楼喻瞥他一眼,反问:“我要买的马呢?”
之前原身托郭棠去北边买良马,郭棠应得好好的,却到现在都无音信。
郭棠一噎,讪讪笑道:“这不是吉州雪灾,养马场也遭了难,马都养不起了,哪还能给你找良马?”
别看知府见到庆王要行礼,可知府是朝廷派来监视庆王府的,庆王府的人如果没有知府允许,都不能踏出庆州府一步,所以郭棠并不怕楼喻发怒。
楼喻急了,“什么养不起?不就是雪灾吗?秋收那么多粮食,怎么就养不起了?”
“我爹说,吉州今年收成低,又遇雪灾,粮价上涨,要不然哪来这么多难民乞丐?”郭棠边说边吞了一口点心。
楼喻皱眉抿唇,“那我的马怎么办!”
一副骄矜跋扈的模样。
郭棠乜他一眼,“我哪知道。”
他虽顽劣,却比楼喻知事多了,恐怕吉州府的灾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但吉州再难,也跟他没关系,楼喻再生气,也不会朝他撒气。
却听楼喻天真道:“咱庆州府有粮!我让我爹送粮去养马场不就行了?”
郭棠被噎得猛一阵咳嗽,他慌忙灌下一口茶,公鸭嗓刺耳难听,“咱庆州府哪有多余的粮!”
“我让府中人少吃点,省点口粮,这么多人能省下不少。”楼喻继续他的天真无知。
冯二笔:“……”
殿下果然还是嫌他吃太多了!
“你可别!”郭棠嘴快道,“庆州府收成也不好,本来连王府都差点供养不起,要不是又加了一层赋税……”
说到这,他连忙捂嘴,眼巴巴瞅着一脸震惊的楼喻。
完了,他爹不让他说的,希望楼喻这个傻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楼喻震惊半晌,才绝望吼道:“所以我的爱马就这么没了?!”
郭棠:“……”
这他娘的是重点吗?楼喻果然是个草包!
见他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郭棠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要不再等一年,等明年……”
楼喻一脸崩溃:“明年要是还雪灾呢?后年还雪灾呢?难道我要一直等下去?”
郭棠差点咬到舌头,楼喻什么时候对马这么上心了?不就一匹马吗?等等又怎么了?
他也这么问了。
谁知楼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起来,红着眼眶朝他喊:“这是马的事儿吗!这关乎我的尊严!”
郭棠彻底没话说,怎么就关系到尊严了?半个月不见,楼喻脑子被门夹了吧?
他好奇问了几遍,楼喻死活不开口,倒是更让他心痒痒。
到底是什么事,让楼喻对一匹良马这么看重呢?
他好说歹说,才将楼喻安抚下来,楼喻却又语出惊人:“既然收成不好,为什么不提高收成?你爹是州府长官,连这个都做不到?”
郭棠很想说你行你上啊,但还是照顾楼喻面子,为自己老爹辩解:“庆州府历年来收成本就不好,我爹不是没治理过,这不是没有起色嘛。”
楼喻狐疑:“有这么难?”
简直跟“何不食肉糜”有异曲同工之妙。
郭棠这下真忍不住了,瞪着眼,“不信你自己去种啊!”
他想着楼喻这下该知难而退了,却见楼喻腾地站起来,吃了爆竹般,“我种就我种!我就不信有那么难!”
郭棠气性也上来了,反唇相讥:“你连粮种都分不清,农书也看不懂,还敢说大话?也不怕风闪了舌头!”
楼喻指着他,“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