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时候霍煊又道:“小叔,你不如教我,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2”
“住口!”霍延低声叱责,“谁教你的这些?”
霍煊到底敬畏小叔,垂着脑袋问:“这两句同出一书,凭何我能学那句,不能学这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霍延一眼看穿他的小九九,“祸从口出,懂不懂?”
“哼!”
霍煊扭过头,嘀咕道:“胆小鬼。”
霍延眉心一跳,这兔崽子性子素来顽劣,本以为遭难之后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还是一点没变。
正要教导两句,院门被人敲响。
这么晚了,谁会来这?
霍延让两小待在屋内,摸黑来到院门后。
“谁?”
“霍延,开门,殿下来了。”
是冯二笔的声音。
霍延打开门,与楼喻正面相对。
冯二笔提着灯笼侧立一旁,煌煌烛光下,世子面容玉秀生辉,于黑暗庭院外,明光烁亮,惊心眩目。
“孙小娘子明日同行,今夜宿在府中。不过夜已深,省得劳动仆役整理新房,我便做主让她来与霍小娘子同住一间。”
这是通知,并非询问。
霍延没有拒绝的余地,当然,他也不需要拒绝,这本来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且霍琼一个小姑娘,确实孤独了些。
果然不出所料,当楼喻领着孙静文向霍琼说明来意后,小姑娘眼中骤然流露惊喜。
她望着孙静文抿嘴微笑,孙静文同样微笑回应。
不过一个照面,两个小姑娘便手挽手进房间。
院中动静惊醒杨继安,他披着外衣跑来,见到楼喻喜不自胜。
“殿下,您过来了!”
见小孩睡眼惺忪,楼喻不由笑问:“吵醒你了?”
“没没没,我本来就没睡着。”他连连摆手,生怕楼喻让他回去睡觉。
霍煊则瞪大眼睛瞅着楼喻。
他第一次见楼喻,楼喻正怒色斥责奴仆,其威严同小叔比丝毫不差,乍一见他,不由心中犯怵。
小孩眼睛黑白分明,明亮透彻,楼喻心生喜欢,神色温和道:“这么晚不睡觉,和你小叔做什么呢?”
霍煊诚实道:“背书。”
楼喻由衷敬佩。
他进来时院子里黑灯瞎火,没想到霍家三口就在这黑暗中读书学习,何其刻苦勤奋!
他心一软,便问:“你想不想继续读书?”
谁知霍煊狠狠摇头:“不想!”
楼喻惊奇:“为何?”
“读书无用!”小孩一本正经,“我更想练武!”
楼喻觉得很有意思,继续问:“练武做什么?那么辛苦。”
“练武可以打坏人!”霍煊愤愤道,“书读多了,就变成坏人了!”
这歪理邪说直接逗笑楼喻。
霍延捏住小孩后脖颈,威胁道:“别乱说话。”
霍煊拼命挣脱无用,瞪一眼霍延,见楼喻笑意不止,也不怕了:“你笑什么?”
楼喻双眸微弯,于烛光暖晕中,愈显眉目清灵。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若不读书,岂非不知对方弱点,可你若文武双全,便是披坚执锐,无人可挡。你出身将门,难道连这也不懂?”
霍煊:“……”
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匆忙之下,竟生出几分急智来:“你说得轻巧,如今我是奴仆,上不了学堂,请不起西席先生。”
“府中恰有夫子,明日你便可以去求教学习,带你妹妹一起。”楼喻看透他的小心思,故意逗弄他。
霍煊:“……”
他只好求助霍延,眼神里写满“我不想读书”。